“之前是我慢待了使者。”徐海这次的态度不错,还自罚三杯。
陈惇哈哈一笑,也喝了一碗。这徐海想来是能伸能屈,和官军对仗不过,求和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当然是他和陈东的一出好戏让徐海以为先遣队全军覆没了,才转变了想法。
“将军,”陈惇就道:“王直的东西不好拿吧?”
徐海提起这个就大怒:“狗日的老贼!说什么给我两条航线,还把吕宋的香料生意都让给我……原来是见官军不好对付,要拉我挡枪,他自己好脱身而去!要是没了兵,老子还要什么航线!”
一连串夹杂着各种土话的咒骂从徐海嘴里喷了出来,只等王翠翘微微露出不悦的神色,他才总算暂时住了嘴,却又道:“如今我是再不会被那老贼所骗了,请你给胡大人递话……就说我徐海跟那王直可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
“好教将军知道,这次淞沪之战,胡大人本来就只是为了对付王直一个,”陈惇道:“只不过引来了福建、浙东许多倭寇,而这些倭寇,大都是将军您的人啊。”
“不是我的人,是叶麻的人,”徐海就道:“他不听我的话,想要跟我拆伙,自作主张围攻长乐,被官军打伤了,我没有追究他的罪,还让他好好养伤。”
“原来如此,”陈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去年元月进攻宁波的,也是叶麻了?”
“什么……”徐海疑惑地摸了摸光头,“那是我……”
没想到王翠翘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一脚他,徐海嘶嘶吸着气,话到嘴边就成了:“就是叶麻!”
“恕我见识浅薄,”陈惇就装作疑惑的样子:“不知道拆伙是什么意思?”
“就是闹分家!”徐海怒道:“他要自立门户,分出去单干!”
“那不就是……反了吗?”陈惇倒吸一口气:“将军,叶麻要反你,你居然能容忍?”
徐海刚要道也不是这个意思,海盗就是贼寇,和水浒传里描写的那种落草为寇是一样的,所谓分金聚义,关系本就不牢靠,自立门户也是常有的事情。比如徐海他叔徐乾学当初也是依附王直,最后势力壮大了也就一走了之了,王直也并没有怎么追究。
却听陈惇道:“这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这话说得不错,其实徐海这首领当得也很掣肘,尤其是叶麻仗着自己资历老,势力大,多次提出反对意见,徐海就是再肚量大也无法忍受,何况徐海本来就不是肚量大的人。
陈惇又道:“听说叶麻是跟着将军的老人了,他要出走,能拉动不少人吧,这军心摇动,岂不是大忌?”
其实徐海本来的想法是,叶麻要走,就让他带着他的人走算了。没想到几次叶麻出兵,拉出去不止四五千,大半人都跟他了,这让徐海极为忌惮,不得不重新考虑。不过还没等他想出办法来,叶麻就因为用兵不慎,被官军重伤了,这下他连床都下不来,还谈什么带人出走自立门户?
徐海于是就开动脑筋,让辛五郎顶替叶麻的位置,并且接管叶麻的军队,当然这效果也不是很好,叶麻的旧人并不服气,屡生事端。
“如果叶麻的伤好了,”陈惇道:“他还是要走,到时候将军还真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徐海冷笑一声:“他的伤好不好得了,还要看造化呢。”
“正所谓当断则断,将军好气魄。”陈惇哈哈一笑。
徐海却眯起眼睛道:“你……什么意思?”
陈惇放下酒碗,就道:“……将军难道没有考虑过,把叶麻交给朝廷吗?”
徐海“咣”地一声碰翻了酒碗,死死瞪着他:“你说什么!”
“叶麻是朝廷追剿的,仅次于将军之下的匪首,”陈惇并没有被他吓到,不紧不慢道:“谁能活捉或者击毙叶麻,赏白银一千两,军职也要升三级;如果是将军您亲手将叶麻人头奉上,那朝廷该如何奖励您呢?”
“朝廷会如法炮制,让我的手下也把我的人头送上!”徐海一脚踹翻了桌子,抓住了陈惇的领子:“你以为我徐海是傻子,听不出你的挑拨?”
“我只是给将军提供一个后路,”陈惇咳咳两声,道:“叶麻早晚该死,何不人尽其用,看看朝廷的反应?”
王翠翘急忙将两人分开,陈惇这才从桌子底下爬了上来。
徐海像熊瞎子一样呼呼喘着气,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是瞪得吓人。
“……胡宗宪对待倭寇的政策,和别人不同,”陈惇道:“他主张招安,希望能兵不血刃绥定海疆,但朝廷那帮御史言官站着说话不腰疼,天天叫嚣着要荡平倭寇,岂知倭寇是那么好荡平的……如果胡宗宪能用一些实绩来做个证明,堵住那些人的嘴巴,招安之事,也就能被朝廷所允,大家就不用再刀兵相对了。”
“招安?”徐海大笑道:“爷爷我好大的家业,为什么要受你们招安?”
“这话将军就不必说了,”陈惇道:“一人为匪,世世代代为匪;一天得意,天天还能得意?将军看看古往今来做匪的,都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