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他想起刚才这家伙几乎要把自己活活勒死,而且还毫不手软地杀死了一个同胞,不由得大恨,一下子对着他的脸狠狠打了七八拳,将人打得一动不动了,才罢了手。
“狗杂碎,”陈惇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这一次的战斗,官军稍稍占了上风,消息传到胡宗宪的大营里,胡宗宪精神稍稍振奋了一下,他操心前线的事情都来不及,让他头痛的是,今天居然有不少已经疏散到无锡的百姓又反悔了,他们认为苏州没有官兵宣传地那么危险,居然又开始回迁。
胡宗宪不得不下令城门守军。除非是官兵,其他人等只准出不准入,同时命令太湖的巡检司,让苏州码头戒严,禁止百姓搭乘船只进入码头。
没想到下午更让他头痛的事情就来了,四十几个府学生居然跑到了他的中军大营里,要求参战。
“梦龙呢?”林润焦急地问道:“他去哪儿了?”
在听到陈惇去了太仓运粮,这些学子们纷纷要求去太仓增援,胡宗宪怎么可能让他们上战场,他们都是秀才身份,也都是家族中精心培养出来的优秀子弟,就是死一个,他胡宗宪也难以交代。何况岂有秀才上战场的道理?
“可梦龙不就上了战场吗?”王世望忽然道:“他也是个读书人啊!”
胡宗宪一怔,他似乎忘记了陈惇只不过是一个读书郎,而且是个只有十八岁的读书郎。在他的眼里,陈惇似乎天生应该和他并肩作战。
为什么,因为他没有父母吗?因为他才智杰出吗?因为他……
“梦龙说了,”邹应龙大声道:“*******,*******!”
“赴国难,此身何惜?”学子们都道:“我们要抗倭,要报国!”
此时的一封八百里急奏,从南京发往了北京通政司。
通政司立刻转到内阁,严嵩看过之后只是嗯了一声,便放在了一遍,倒让陪他说话的鄢懋卿摸不着头脑。
“元翁,”鄢懋卿小心道:“这是……”
“南京守备勋臣弹劾胡宗宪,擅引倭寇入淞沪门户,”严嵩道:“看来东南的确很热闹。”
鄢懋卿小小惊叹了一下:“胡宗宪真的要在淞沪大干一场了?这、这还是第一次听闻把百姓驱逐出本地,而将整个淞沪之地当做战场的……胡宗宪的胆子也太大了!”
严嵩微微摇了摇官帽椅,似乎在凝神思索。
“他需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是操之过急了。”严嵩道:“引来倭寇容易,驱逐岂是易事?拿淞沪之地来赌,你是说他气魄大呢,还是胸有成竹呢,还是好高骛远,腹内草包呢?”
鄢懋卿眼珠子一转:“这胡宗宪既然蒙元翁举荐,我看定是有几分本事的,元翁的眼光岂会出错?我看好他能打出惊天一仗来,也让那新上任的总督曹邦辅好好憋一口气。”
这种避重就轻的话只不过是奉承罢了,严嵩知道他在军事上没什么见地:“昨天东楼跟我说,胡宗宪是豪赌……他不看好这一仗。”
鄢懋卿瞪大了眼睛:“那……元翁要早作准备啊,如果胡宗宪败了,他自然是罪无可赦千古罪人,但杀了他不顶用,朝堂上若是追究起来,元翁可是有举荐的责任啊。”
严嵩何尝不知道,胡宗宪赢了那就皆大欢喜,功劳归于皇帝慧眼识人;若是败了,皇帝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看错了人,黑锅还是他严阁老来背。
不过其实严世蕃还有一句话,因为他自小斗鸡走狗,就是个标准的赌徒,他观察过赌场上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敢下注,也敢倾尽全力地赌一把不惜赔上所有的人,其实并不都失败了。世人总觉得这样的人不给自己留后路,在一场里要输得底净,然而实际上很多时候,这些人其实反而能扭转乾坤。但这种人并不是盲目押上所有,他们都有一份胆气,和一种睥睨的信心。
“不急,不急……”严嵩沉吟道:“现在苏松百年繁华化作坵墟,自有人急。我有什么好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