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千金,也不愿为国缴纳一点商税吗?” 陈惇怎么跟他解释呢,首先,人恒有私产,私有财产不想被他人侵犯和掠夺——只要你有一点财产,你就一定有这种意识。让你从修宫殿的一百万两银子里拨出十万两给百官发俸,你不也左推右阻,十分不情愿吗? 二来洪武爷定下的祖制就是排除商人,商税收的太轻,而且很多物品都在豁免商税之列,商税这个制度没有成型没有确定,许多人已经从中获取了无限的利益,一朝改变,谁会愿意呢?一双筷子伸过来要动你锅里的东西,你愿意吗?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孙德田在苏州的事情,陈惇就要有一个全面的总结了:“……孙公公在苏州课税太猛,如果说百姓家中有一百两银子的存银,让他们缴纳一两、二两,甚至十两、二十两、五十两,百姓都可以接受,只要还给他们留一点银子,孙公公是恨不能榷尽,有一百不许掏九十,要全都拿走,百姓再能忍,也忍不了啊。” 嘉靖帝哼了一声:“朕就知道孙德田那狗才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在苏州恨不能刮地三尺。” 那边陈洪被嘉靖帝眼神一瞥,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爷恕罪,奴婢有眼无珠,哪里知道孙德田这般贪得无厌?” 孙德田居然是陈洪推荐去的,嘉靖帝肯定不会承认是自己看错了人,只会全都怪在陈洪头上,陈惇想起陶天师对他说的,要跟这帮死太监搞好关系,毕竟皇帝身居宫中二十多年,日常所见就是道士和太监了。虽然皇帝仍然不许他们干政,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皇帝的影响是越来越大了。 陈惇就道:“孙公公在苏州之所以遭到百姓的反对,就是因为他对小民征税太重,百姓无以为继,只能奋起反抗。然而真正该征税的富户,却都被他落下了。” 嘉靖帝第一次听闻征税对象的区别,不由得一顿:“什么意思?” 见皇帝被转移了注意力,陈洪心中没有丝毫感谢陈惇,反而恼恨他又一次在皇帝面前提起了孙德田的事情,每次提起这事儿,皇帝就对他陈洪发作一通,旁边的黄锦屡屡火上添油,让他颜面扫地也就罢了,他是害怕在皇帝面前失去信任。 “……孙公公在苏州设了几十道关卡,收的是过路费,”陈惇慢慢道:“过路的都是挑着货物的小商小贩,就是搜刮罄尽了,又能有多少银子呢?陛下试想一下,究竟是行商有钱,还是坐商有钱?”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想,行商就是货郎担那样形式的,挑着、担着货物贩卖的,坐商就是有自己的门面店铺的,肯定是后者更有财源。 “米行、绸缎行、当铺等,这些才应该是税收的主要来源,”陈惇道:“要收取他们的交易税,而不是设关卡来收取通过税。” 嘉靖帝轻轻一颔首,然而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些人背后,都有人给他们摇旗呐喊。” 俗话说,富不过开当铺,有了房就要开米行,这些人为了保障自己的资产,就会去资助学子,贿赂朝臣,让他们为自己摇旗呐喊,朝廷一旦有收商税的意思,这些人就会跳出来,挥舞着祖制和人心的大棒子,将这个决议彻底否决。 不光是嘉靖帝深知这一点,深憎这一点,连孙德田也知道他要收税得绕过这些人,因为这些人一旦发动,朝廷上的言官议论起来,皇帝也熬不过这些不怕死的言官。 “学生的意思是,要向这些人征商税,就得避开祖制的名头,另外借用一个无法推避的理由,”陈惇轻声道:“要他们无法拿祖制为说头,还缴纳一样的税。” 嘉靖帝眯起了眼睛:“你有什么办法?” 陈惇就道:“收厘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