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陈梦龙,”陈惇道:“不知这位兄台你又是谁?” “我是潘庚,”这大胖子鼓动着肥硕的腮帮子:“听闻你陈梦龙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倒是想领教一下。” 陈惇觉得他的面相有些熟悉,正在思索是不是像极了昨晚上吱吱叫的老鼠,却见王篆低声提醒道:“他爹就是本地大粮商潘庹。” 陈惇恍然大悟,那双黄豆眼果然跟他爹一模一样。 “不知道潘兄要怎么领教?”眼看自己今日初来乍到,似乎是碍了某些人的眼睛,竟在课堂上发难起来,陈惇倒也来者不拒。 “吟诗作对填词猜谜都可以,反正一样样来比。”潘庚见陈惇应战,不由得眼冒精光:“安亭江文会,我们没有目睹师弟大才,深以为憾。如今见到了正主,还要请师弟不吝赐教,也好让众位同学同窗,一睹风采。” 陈惇看到他说了这么番话,其他人却并没有出声阻拦的,便知道自己的名声传遍了府学,学子们恐怕也是既歆羡又暗存嫉妒的,他们自然也想试一试陈惇的底细。当然府学平日里学风严肃,众人打闹不得,是唯恐没有热闹看的。 看来出了名也不是一件好事儿,就好比背上长了痱子,又痛又痒,个中滋味还真是只有自己知道。陈惇只好叹口气道:“在下才疏学浅。只好勉强试试了。” 见他接招,竟有七八人轰然叫好。如今桌椅具备,就缺点茶果以做吃瓜群众了。要不然坐着边吃边看,岂不快哉? “那就先来猜谜,打人名。”潘庚乐陶陶起来:“大鹏展翅!” 陈惇一噎,“……张飞吧。” “孔雀闭尾!” 陈惇越发觉得自己在陪小孩子逗乐:“……关羽?” “算你答得快!”潘庚气急败坏起来:“小人掌印、凿壁偷光!” 陈惇双手一摊:“孙权、孔明。” “还有呢,”潘庚怒道:“昔日为雄、红热见藏!” “陈胜、朱温。”陈惇道:“潘兄,你猜的原来不是诗谜,是元宵灯谜啊,还是十年前的!” 潘庚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气恼地大吼一声道:“胡说八道!” “我可没有胡说,”陈惇一本正经道:“潘兄你可知道今年的新灯谜是什么?” “是什么?”潘庚道。 “挟泰山以超北海,”陈惇道:“你猜是谁?” “是谁?”潘庚也跟着问道,忽然反应过来:“你让我猜?” “你的谜题我都猜出来了,”陈惇道:“我也有谜题奉上,来而不往非礼也。” “泰山、北海?”潘庚绞尽脑汁起来,却被身后一个马脸黑面的人戳了几下:“岳飞。” “岳飞!”潘庚眼睛一亮:“是岳飞!” “对。”陈惇笑眯眯道:“比较便宜。” “比较便宜?”这马脸男似乎有点文才,略一思索就道:“廉颇!” “不错,”陈惇又道:“吾王万岁,依卿所奏。” 这人张口就道:“王允、王昌龄!” “打鸟。”陈惇又道。 “打鸟?”这马脸男终于懵住了:“这是什么人名?” “这就是一个人名,”陈惇道:“并不难哦。” 书堂里微微骚动起来,似乎都在小声议论陈惇这个灯谜,最后还是吴启和道:“这是扁鹊。” “对头!”陈惇哈哈大笑道,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年纪轻轻鱼尾纹恐怕都要长出来了。 “这灯谜是简单了些,”马脸男一挥袖子,道:“我这里有个诗谜,看你猜不猜地出来。” “请出。”陈惇道。 “你听好了,”这人道:“丑虽有足,甲不全身。见君无口,知伊少人——打一字。” “府尹的‘尹’字。”陈惇张口就来:“能不能出个有难度一点的?” 见陈惇不假思索就道出了正确答案,这人和潘庚对视一眼,咬紧牙关道:“好,就出一个难的,一、二、三、四、五、六、七、九、十!” “一到十,少了八?”陈惇问道。 “正是,”潘庚使劲点头道:“猜一个字。”说着便瞪大眼睛邪笑起来,仿佛笃定陈惇是万万猜不出来似的。 “一二三四五六七九十……”陈惇轻声道,头脑飞速地运转了起来,这猜谜其实和破解八股文题目一样。一要具备广博的知识,二要抓住关键进行思维推理判断,再加上掌握一些基本猜谜方法,就能做到迅速破谜,否则胡猜乱想是永远也猜不出来的。而且很多字谜,利用了汉字的一字多义来制造谜团,破谜技巧就在于别解。 所谓“别解”,是指谜底与谜面的扣合并不像字典、辞书那样对某字、某词作出通常意义上的正确解释,而是有意识地利用汉字、汉语的特点进行曲解,比如代称、他意、多释等等。 这个字谜确实十分难猜,陈惇经过思索,已经基本确定一到十中,缺少的那个“八”字就是整个谜语的核心,看似有点像减字法,将谜面中的一个字减去一个偏旁部首,比如“挥手告别”的谜底就是“军”,但其实不然。这个字谜需要领会谜面的意思,一到十和谜面意思都是相扣的。也就是说,只要知道失去的“八”是什么意思,又和其他数字有什么关系,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但这个失去的“八”究竟作何解释?陈惇思来想去,还是不得要领,宛如雾里看花一般。 见陈惇久久都还没猜出答案,这马脸男终于露出得意之色,嘴中却道:“这是我压箱底的谜语,猜不出来也不丢人。” 说不丢人,因为丢的不是他的人,陈惇乜了他一眼,却听身后的邹应龙道:“我猜是个‘口’字。” “为何?”陈惇问道。 “谜面本身就是一到十,其他都有,只缺少一个八,那么‘只’缺少一个‘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