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卖给了他我看不像,有人从重重监视阻挠之下弄来了粮食,这当中一定有一番不为人知的运作筹谋。” 他们揣测来去,却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的手笔,至于王廷大言炎炎说的所谓社会责任感的话,也是陈惇所教,让王廷他们约谈苏州、松江和常州的小粮商们,这些粮商一来存粮不多不少,二来处于粮油协会边缘,陆家的威慑力对他们来说并不大;三就是他们极其擅长分销。 这个协会所谓的联盟,早就不是铁打铜铸的了,要不然陈惇不会从邵芳那里搞到最重要的一笔粮食。而随着小粮商的瓦解,大粮商很快也会松动。 “好了,夜深了,你去吧,”吴奂道:“也别打搅启和复习功课。” “是,”吴知恭就道:“儿子告退。” 吴奂走进内室,就看到桌上放着四碟八碗的精致点心,宝妆饼、芙蓉花饼、古老钱饼、石榴花饼,红玛瑙茶食、夹银茶食、夹线茶食、金银茶食、糖钹儿茶食、白钹儿酥茶食、夹糖茶食、透糖茶食。 “你整天忙这忙那,”吴夫人捏着佛珠走出来:“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吴奂一震:“我怎么会忘了呢?今儿是咱们华娘的生日,她最爱吃这些小食了。” “华娘是我三十四岁生的,生下来当眼珠子一样看待,”吴夫人平平常常地念叨着:“你也说爱她,可是给她周岁就订了一门亲,长到十七岁,这亲事又被你说不合适,拿了金钏去退婚,结果华娘只说女不二嫁,跟着那人跑了,到现在,又是十七年过去,我的华娘在哪儿呢?” 看着吴夫人怨恨的神色,吴奂不由得长叹一声,腰背瞬间就岣嵝了起来。 吴奂虽然家大业大,可惜子女只有一对嫡出的,女儿就叫吴知华,出落地聪明美丽,是他的掌上明珠。当年吴奂与好友相约为儿女亲家,只可惜这位好友很快牵涉进官司之中,家业败落了许多,吴奂虽然伸手搭救,但这亲事显然已经并非良缘,他就动了退婚的心思。 谁知道好友的儿子,也就是吴知华订下的准夫婿是个书呆子,不肯体面收场,居然跑到了吴家门口控诉,结果就被华娘看到了,正所谓姻缘难改,华娘便不肯退婚,觉得父亲是不顾她的名声,嫌贫爱富。 吴奂一来越发觉得这后生是个居心叵测的人物,更是不肯应允这婚事,华娘与他争吵之后,吴奂大发雷霆,将女儿软禁起来,谁知华娘跳窗逃走,竟与这后生私奔了。 淫奔之罪,并非大罪,但名声是全毁了,吴奂起先震怒,并不肯搜寻女儿,只觉得女儿自小娇生惯养,与这后生即使私奔,不多久也尝遍辛苦,自然会来找他。可惜一晃近二十年过去,女儿音讯全无,吴奂苦苦打听,却只知道这后生带着女儿去了浙江,据说那里有祖宅和一些田地,但这么多年找寻,依然不见踪影。 吴知华当年私奔的时候,其余什么都没有带,只匆匆卷了汉魏几大家的碑帖,因为她从小爱临书法,吴奂这么多年也在搜集这些碑帖真迹,只要找到一部,大概就能确定女儿身在何方然而一部都没有让他寻到,这也成为他安慰自己的理由,华娘也许过得并没有那么差,不至于到了卖帖子的地步。 他轻轻拈了一块钱饼,看着碎屑浮在茶汤上,茶汤里却渐渐映出一个巧笑倩兮的模样来,一眨眼之后,却又变成了他在文会上见到的那个一鸣惊人的少年脸庞,渐渐重合在了一起,让他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