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抓起鱼鹰一摞,鱼鹰肿大的脖子就再次变得细长起来。鱼鹰起落间,水花四溅,众人欢声笑语,丝毫没有危险来临的意识。 县衙的差役呼喝起来,驱赶众人,这些人不情不愿地从河里出来,一听到要他们速速离开河岸,更是大呼小叫起来。 “让俺们搬家?”众人都道,“搬什么家,往哪儿搬走?” “快走,”衙役就道:“这位大人说了,望虞河就要涨水了!” “河里以前也不是没涨过,最多涨到二尺二,”没有一个肯听话的,都在争辩:“这河水好不容易涨了点水,带了些鱼虾过来,不让俺们捞也就罢了,还要把俺们都赶走!” “肯定是他们也想要这河里的鱼虾,就要把俺们都支开,”这些人叫嚷起来,果然都是不服管教的样子:“不要管他,接着捞咱们的!” 果然民风彪悍,衙役甚至将鞭子抽在人的身上,也不过是听了一声响罢了。陈惇见天色愈暗,甚至头顶上开始飘雨,心中更是恐惧起来,如果这是一场大雨,那么太湖涨水,就在顷刻之间! 这时候,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滚到了陈惇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憨憨地傻笑起来。 陈惇对着他也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上手在他白嫩的脸蛋上一掐,顿时“呜哇”一声,响破天的哭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陈惇二话不说,就将小孩提起来单手夹住了,然后拔腿就开跑,身后顿时一个尖利的妇人声音响起来:“我的孩子,来人呀,偷娃娃了!” 陈惇腿上不停,手上也不听,轻一把重一把地在小孩屁股上掐着,由着小孩哭爹喊娘。 身后的嚎叫声越来越大,陈惇头一看,只见一群人都瞋目切齿地追过来,大喊着:“兀那贼人别走!” “你敢偷娃儿” 那田间的汉子、妇女眼看这陈惇夹着小孩奔逃,一个个都撂下了锄头铁耧,大喊着追起来。陈惇更是来了力气,甚至还把小孩往高空抛了一抛,更是激怒了身后追他的人。 “追上他,打不死他!”身后的人越来越多,都听到呼喝声,义愤填膺地来追陈惇。 头顶的雨一直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陈惇感觉灰色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迷漫而上,而狂风渐渐逼近,封锁了最后一片明亮的天空。密云一聚集,暴雨就随之而下,从刚开始的小雨,一下子变成了倾盆的暴雨。 “要快,再快一点!”陈惇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喘气。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身后的呐喊声越来越近,追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只是尽力往河岸相反的方向跑着,终于脚下踩的不是软泥地,而是硬邦邦的大路了。 陈惇终于爬不动高地了,一下子摊倒在地上,只觉得肺叶都要张开了,被一窝蜂围住,“还往哪儿逃?” 那饱含愤怒的老拳还没有落下,却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水来了,水来了” 大家大惊失色,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一条白龙一样的水流远远奔泻而来,那气势好似拔山举鼎、鳌掷鲸吞一般,片刻的功夫,已经到了近前。 他们居高临下,亲眼看到那在河床上的人都惊慌失措,拔足狂奔,欲往岸上跑去。然而以河水这样的流速,眨眼之间就被吞没席卷了。 暴雨一来,这河水更激发了威力,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喷溅着雪白的泡沫,而他们头顶上电闪雷鸣,发着耀眼的光,激地浪潮像冲锋的队伍一样鼓噪着涌起来。看着一涌而至数丈之高的浪花,所有人都战栗不已。 如巨雷般的海潮像千军万马嘶鸣一般,震得人耳膜发疼。当河水以通天灭地的态势驾临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无力抵挡的。那原本的一道道梯田已经变成了泛滥的汪洋,大家就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庆幸自己跑得快的同时,也后怕不已。 “晚一步就捞不上命了,知道吗?”陈惇依旧还在大喘气,大家才恍如梦醒,知道陈惇是救了他们的大恩人,纷纷跪谢陈惇的活命之恩。 “他奶奶的,”陈惇一轱辘翻起来,看着远处被洪水淹了过去的白碱滩,心中怒气勃发,“什么叫草菅人命,我算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