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道行看陈惇走过去,原来是一个女子抱着怀中的小孩,而小孩不小心把彩球抛到了树枝上,一下子取不下来。陈惇就卷起袖子,慢慢爬上了树,热心肠地帮助这女子将玩具捞了下来。 半刻钟后陈惇回来,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蓝道行心痒痒地,仔细回想他刚才说的话,贼眉鼠眼地观察着街上往来的人群,期间也有人嘻嘻哈哈过来求卦,不过都被陈惇轰走了,说他们心不诚。 好多时间过去,眼见对面的箍桶铺子都要关门了,陈惇才叫蓝道行又吆喝起来,蓝道行的声音很有穿透力,不一会儿对面台阶上下来一个人,东瞧西望了一下,犹疑地坐到了陈惇面前。 “不要钱?”他问道。 “免费。”陈惇道。 “山东神算子?”这人略略嗤笑了一下:“能算什么?” “不敢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陈惇就道:“但是也算是知天机、明祸福、晓富贵吧。” “大言不惭,我可不信,”这人哈哈一笑:“那你就算算我呗,看你能算出什么来。” 陈惇装模作样地看了他的八字,掐指一算:“家中独子,略无兄弟帮衬,高堂又早逝。看你发迹也晚,全凭丈人提携。” “这一条街谁不知道,”这人也没有惊叹,反而道:“你稍稍打听一下,就来蒙我。” “那你要怎么相信?”陈惇就道。 “我至今无子,”这人道:“你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得个儿子啊?” “这没道理,”蓝道行在一旁摇头道:“你没儿子是身体有病,不去看大夫,跑到这儿来算什么命?” “去你奶奶的,”这人跳起来:“老子没病!” 陈惇安抚住两人,沉吟思索了一会儿道:“不对吧,你今年多大?” 这人报上岁数,却听陈惇道:“看你的命,儿子早就出生了,也没有夭亡,你怎么会没有儿子呢?” 这老板还没有说话,过来上交钥匙的伙计倒是开口道:“你算错了,我们老板娘没有生儿子,至今一儿半女都没有。” “不可能,”陈惇再算了一遍,道:“绝对有子,而且能算出差不多三四岁了。” “简直是胡说。”伙计不以为意,很快离开了,倒是这老板一双绿豆眼左右晃动,心神不定,紧紧盯着陈惇道:“你说我有个三四岁的儿子?” “不是我说,是你命里合该有的。”陈惇道:“你这儿子,难道是流落在外不成?” “没有,没有,”这人连连摇头,一双眼睛开始正视陈惇:“你、你再算算,你还能算出什么?” “你今日恐有血光之灾,”陈惇判定道:“最好找一处佛寺或者道观躲避一下,不过我感觉你命里合该有这一劫,避是避不过去的。” 任谁都不愿听到自己会发生“血光之灾”,这人变色而起,忍了几下才没有破口大骂:“算的什么破玩意儿!尽是坑蒙拐骗!” 陈惇就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相信就算了。”看着这人悻悻离去,蓝道行才凑过来:“我看他的神色,好似真有个儿子,他自己其实知道的哩!” “有进步啊,”陈惇道:“他当然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不过这儿子并不是大房所出,是他在外面偷偷养的个外室生的。” “你怎么知道?”蓝道行问道。 “刚才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就是他养的外室。”陈惇提起笔来,唰唰写了几行字:“他婆娘厉害啊,是个母夜叉,把他管得太严,这女人就抱着孩子在他店门前转悠,眉来眼去的,仔细观察就知道奸情了。” “我知道了,”蓝道行恍然大悟道:“你刚才同那女人说话,套话是不是?那你怎么说他有血光之灾呢?” “把这个纸条送到青石巷坐起第二户人家,”陈惇道:“偷偷从门缝里塞进去就行了,悄摸别让人知道。” 只见这纸条上写着王三包养外室,已得一子,又附了这外室的住址——蓝道行哈哈大笑起来:“这事情要是被他老婆知道,果然是要打死的!正是应了血光之灾啊!” “现在知道了吗,算命卜卦无所谓神准,都是有内线的,串通好了,或有意或无意,就会把重要的事情都说出来。如果这样还算不出来,那真是怪了!”陈惇道。 见蓝道行深为信服,陈惇也就准备收摊了,不过当他目光略过不远处的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停顿了下来。 这个人肩上挑着一担臭咸鱼,蹲在台阶上,似乎觉得双脚很不舒服,把鞋子脱了下来,换了一双草鞋船上。 陈惇眯起了眼睛,他踢了蓝道行一脚:“还有最后一卦呢,继续吆喝!” 随着蓝道行的吆喝,对面那个人果然看了过来,不一会儿就挑着担子走到陈惇对面:“给我算一算吧。” “算什么?”陈惇道。 “算心想之事,是否能成功。”这人就道。 陈惇就道:“那就是不问命,问运了。你写一个字,测字即可。” 这人就提起笔来,略加思索之后,写下了一个“浙”字,交给了陈惇。陈惇嗯了一声,道:“浙者,水之曲折也,客官不管做什么,都曲折难行。” “是这样吗?”这人一抬头,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陈惇:“听说浙江,原指钱塘江,水流虽曲折,终汇大海,岂不是说虽经千难万险,最终还是能成事吗?” “不是这么解释的,”陈惇缓缓道:“浙江原指钱塘不错,以其及其上游的富春江、桐江和新安江曲折形如‘之’字,因此古称浙江。不过更远古的时候,此江称为‘渐江’,‘渐’通‘浙’也,若是一意孤行下去,只怕不是事情曲折难行,而是要杀头斩首了。” 一个大大的“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