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全灿娟的话,景华眼里闪过一抹深痛。
全灿娟一直是一个,看事情,看得很明白,而且很聪明的一个女性。
她这样的话,让景华的心更是揪痛。
屋檐下的谷佳佳闻言,也微微愣了一下。
她回过头,探着脑袋往屋里看。
她看到的,是全灿娟那半张被毁的侧脸,还有她消瘦单薄的身影。
她明明很娇小,谷佳佳却觉得她的心十分广阔。
谷佳佳抿了抿嘴,心情无比的复杂……
如果全灿娟跟景华大哭大吵,以死逼着景华离开她,她可能心里会更好受。
至少她们有理由争吵……
现在,她只觉得全灿娟可怜,这种可怜,是让人发自内心的,并不是那种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谷佳佳从头到尾,都不觉得全灿娟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不像她妹妹全灿红,就算在他们面前微笑,也不觉得是个好女孩。
而全灿娟,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不说不笑,即便没了一条手臂,毁了一张脸,也不觉得她有多讨厌,或丑陋。
见景华一直紧抿着薄唇看着自已不说话,全灿娟微微垂下脸,说:“我知道我的出现,会给你们带来一些困扰,我……”
“每天翻风下雨天,关节痛吗?”景华注意到全灿娟五指的关节变形了,低沉的声音透着心疼。
全灿娟一愣,她一直有意去掩盖这只手的,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她从容的笑了笑:“在部队训练时,一泡就泡上一天一夜的冷水,要不就在泥坑里与战友PK,那时候身强力壮的,不觉得有啥,现在年纪上来,又脱离了训练,各种疼痛就出来了。”
其实,这些关节痛,风湿痛,偏头痛,还有经期痛,都是在失去记忆那半年不注意招惹而来的。
那时候,她也以为自已真的是那个男人的媳妇,因为自已的脸毁了,医生说,为了防止感染,那半年来,她除了睡觉,都是用面纱掩住脸的。
村民也没谁怀疑她是不是男人的媳妇,因为男人和他媳妇,孩子,一直在外地打工,这才导致遇到恐怖分子暴乱,失去了他们。
她身体本来就没痊愈,回到那个男人的家,就一直没能好好休养。
不管是经期,还是平时,都光着脚,去农田里干活。而且男人脾气不好,平时爱唠叨,喝酒时,还打媳妇,那半年多的生活,是全灿娟这一生中最黑暗的。
身体没养好,又过着不顺子的日子,还操劳着各种活儿,病痛自然就找上门来了。
不是什么重病,可是这些病一旦疼起来,简直是要命。
就拿前两天来说吧,暴雨前的闷热,让她手臂的伤口极痒无比。
晚上睡觉,都被痒醒,那些种,不是挠就行的。
而且挠也解决不了问题,对着伤口挠,可是痛到骨子里去的,越挠越烦躁,恨不得把这块伤口切了。
那两个晚上,她没睡好。
然后到了下雨天,伤口不痒了,可是风湿关节炎痛了。
有时候,手指的关节痛到肿起来,弯都弯不了,吃东西都成问题。
现在雨停了,可是那湿气还在,她关节还在痛,还有肿。
景华心疼地看着全灿娟。
他的心,一揪一揪的痛。
他不了解她吗?
她的病疼,哪是什么在部队时就留下的?
那时候,她健康强壮,其他女兵有时候都会喊一喊姨妈痛。
而且,连感冒都少有。
再说了,她只是比自已大两岁,哪是上了什么年纪?
他知道,她的病痛,是她受伤后留下的。
受一次重伤,等于元气大损。
不好好养身子,元气补不回来,身子就等于毁了。
各种毛病都会找上门来。
病毒,本身就是欺善怕恶的家伙。
天天健身,训练,身体强壮时,它哪敢靠近?
全灿娟这么说,就是不想自已过于愧疚。
他怎能不愧疚。
她……
没了一条手臂,没了一张脸,他怎能不愧疚?
景华双手捂脸,他沉重地深了一口气:“灿娟。”
两个字,带着绵长的痛。
全灿娟听得眼睛发热。
她声音哽咽,努力地让自已笑着:“没想到,咱还真见面了。”
可是,她知道,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景华压抑着内心的痛:“我带你去见唐槐,她一定能把你关节病治好的。”
“其实,我都习惯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怎么能忍!”景华突然大声道:“我知道风湿类关节炎的痛苦,我奶奶就是被这种病,折磨了几十年!你还这么年轻,你不能忍!”
全灿娟一怔,怔怔地看着似发脾气的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