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景宁也一块儿上山了,登上峰顶,那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殿内菩萨佛祖,金身如大日降临,令人心神震慑,心中生出无限卑微渺小感,忍不住顶礼膜拜。 苏郡守礼佛,寺内高僧早早在等待了。 卓景宁是进不去的,他远远在殿外候着,同他一道的,还有那些个举人,一个个仿佛虔诚佛信徒一般,这是瞧见了苏郡守礼佛的缘故。 上行下效。 卓景宁不信佛,也不信道,那段做鬼的经历,让他此时仍然采用孤魂野鬼的思维模式。 他这会儿正在寻思着,等会儿自己添多少香油钱合适。 添多了,自己心疼,也容易得罪人。 这添少了,也容易得罪人,要是因此被那位苏郡守瞧见,因此不喜,那么哪怕这位郡守大人转眼就忘,但只要他对卓景宁稍稍皱一下眉,卓景宁都可以打道回府,不用在这焦郡浪费时间了。 如果不添香油钱,这也不行,要是被人瞧见了日后告状,这虽不是罪,但只要上面有位大人信佛,说句“此子不懂礼数”,这就有的受了,考中了功名都能给他一笔划没了。 自视甚高的清朝,素来自认为“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又怎么能让不懂礼数的人入仕。 思来想去,卓景宁决定最后一个添香油钱,不多不少,取一个中间数。 礼佛完毕,“通天寺”住持立马请苏郡守去坐坐,一干官员随行,卓景宁是没资格跟着去的,他目前在排队添香油钱。 他在观察第一个添香油钱的,放下一锭金子,这让卓景宁的眼角瞬间抽了一下。 聊斋世界,黄金是白银十倍价值,通常一锭金子,是五两。这换成白银,那可就是五十两! 整整五十两! 卓景宁不由看向第二个人,想看看他放多少香油钱,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锭金子。 又是五十两白银! 卓景宁眼角又抽了一下,他继续看,却发现排在他前面的举人们,一个个都跟商量好了似的,放一锭金子,或者五十两白银。 最终,卓景宁也只能咬牙放了五十两银子,内心疼得多哆嗦,放完就走,好眼不见心为静,这可是他全部身家的三分之一! 能不心疼? 卓景宁四下闲逛,这添了香油钱,又是能上顶峰礼佛的人,寺内沙弥都会引入后院。 这后院,有各种佛偈事迹,还有僧人在打拳练舞,或者念诵经文,木鱼声钟鼎声,仿佛极乐世界一般,充满了威严和禅意,让人无意识间,就跟那些僧人一般,双手合十,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人都是随大众的,并且具有盲从性。 卓景宁没有彰显自己的特殊,他没有被影响,但也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 一路上,路过的僧人,无不含笑向他行礼。 毕竟这可是顶峰,能来这的,非富即贵,和尚们都习以为常,且都被长辈告诫过了。 卓景宁也一一回礼。 不知不觉间,就让他有了常伴青灯古佛的念头,这个念头一现,卓景宁就浑身一机灵,立马清醒过来,心中忍不住对这“通天寺”有了新的评价。 这座寺庙,很不简单啊! 恐怕真有高僧! 年轮心境的修行高人! 不然的话,寻常人又怎么能弄出这般具有可怕感染力的“禅境”出来? 近佛如妖啊! 卓景宁走走停停,忽然发现一条小道,远处传来涓涓溪水声,这一水声冲淡了附近无处不在的“禅意”,卓景宁便踏了上去,沿着这条路走,打算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怕待久了,自己会想剃度出家! 这条小路并不长,一会儿就到了尽头,原来是处小瀑布,一个亭子在瀑布口,而一名老僧,正在亭子里打拳。 因为靠近瀑布,这地方水汽迷蒙,如云如雾,遮天蔽日,仿佛置身仙境一般,卓景宁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见这老僧在练拳,不久前才学了拳法的卓景宁顿时感兴趣,不由就走近了一些,然后他就愣住了。 这亭子里面,根本就没什么老僧! “幻觉?海市蜃楼?”卓景宁诧异,他左右看了看,正想离去,身后却是出现了一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卓景宁急忙转身,就看到了一名老僧,双手合十,对他面露笑容。 “学生见过大师!”卓景宁赶紧道,他以为自己是遇到高人了。 老僧点点头,然后走到一边对着瀑布,再次练起拳法来。 距离近了,没有水汽阻隔视线,卓景宁这会儿看清楚了,老僧打的是一套凶戾无比的拳法,毫无慈悲为怀之感。 相较之下,他的虎啸龙吟拳,简直就是大慈大悲的拳法,太不可思议了。 “大师,这拳法为何如此歹毒?佛门可是讲究慈悲为怀的,这岂不是与佛理相违背?”卓景宁忍不住问道,这是他早就有的困惑。 李虎林三的父辈,机缘巧合,从一名老道下学来一套无名拳法,后被卓景宁私下取名为虎啸龙吟拳,这一套拳法凶狠无比,招招取人要害。 可眼下这佛门拳法也是如此! 这就耐人寻味了。 这老僧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出声。嗓音嘶哑,仿佛枯朽老木,隐隐还有些阴森,这略微有点怪异,因为老僧面相,是慈悲善目,一副得道高僧的形象。 只听他道:“你觉得,什么是佛?” 卓景宁不由怔住了,佛是什么,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可老僧这么问,必然有其深意。 “还请大师为学生解惑!”想了想,卓景宁双手作揖。 “佛,喜好金装。” “佛,要佩戴珍宝。” “佛,要广厦大殿。” “佛,要世人膜拜。” “佛,在你这一生都找不到的地方。” “佛,没人见他行善过。” “书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