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康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迅速回想,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便疑惑地说道:“百户大人,卑职刚才也只是按例检查大风墩一行,何罪之有?” 梁铭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你去各墩堠巡查训练情况和守备事项,为何大风墩研制出滑雪板的事你没有向我报告?” 刘康大吃一惊:“我……” 梁铭追问一句:“你就回答,你看没看到他们在训练滑雪板。” 刘康低着头回答:“卑职,卑职确实看到了,可是,卑职以为那是杂耍之类的玩物,没有想到别的,大人,我固然有过错,但是没犯什么罪吧?” 梁铭缓缓道:“我早向你们下过军令,事无巨细,都要向我汇报,你去过大风墩两次,又不是没有看见,为何你隐瞒至今?” 和张辅打赌输了,围着大风墩在雪地里跑了三圈这么丢脸的事情,刘康哪里敢向梁铭报告?再说了,他可真没看出这滑雪板还有如此效用。 “我判你渎职,你可服气?” 刘康虽然内心很不服气,但是他可不敢当面顶撞梁铭,只好当着众人的面应下了:“卑职,卑职服气……” 冯书办已经一字不拉地将对话记录下来,梁铭淡淡吩咐一声:“二十军棍,吊一个时辰!”说完,梁铭拿了套滑雪板就走了。 执法队的人立刻过来,将刘康按在雪地,结结实实地打了起来。 张辅他们正在边上欣赏刘康的惨状,等他打完了,眼睛已经充血,瞪着他们,几欲择人而噬。 然而他并没有机会发作,他跟着执法队的人从张辅身边走过去时,咬牙切齿地说:“娘的,你们就得意吧,看我怎么弄死你们!” 张辅笑了笑,在他身后说了一句:“随时恭候!” 老子还怕了你一个没脑子的武夫?开什么玩笑!你怕是连你怎么挨的打都没弄清楚哦!老子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你颜面扫地。 这就叫智商碾压! 从走廊上经过的时候,正好看见刘康吊在梁上,嘴唇都冻青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张辅笑道:“刘总旗,撑住啊!” 嘴巴虽然阴损,但是他心里也暗自警惕,军法无情,自己可不要踩红线,被他抓到把柄,报复回来。 权力是个好东西,言出法随,一个百户就有如此威风,难怪人人都不择手段想往上爬。 从现在开始,张辅他们几个便算是正式调到了松树堡,冯书办已经指定了一队人手,接替了他们大风墩的位置。 墩里还是五个戍丁加两名夜不收,新去的夜不收回松树堡时传讯时,会将张辅他们的私人物品带过来。 也没有什么交接好办,无非是一串钥匙,交给他们便是。大风墩的税务收支账簿,张辅从来是随身携带,至于钱财他也是按规矩五日上缴一次,这样的天气哪里还有什么税银收入。 接替的人将连夜赶往大风墩,边关的墩堠可不能无人值守。 冯书办指定给他们居处正是那七人的住所,刚腾出来,立刻成了张辅他们的宿舍。 各墩堠本就是由百户所从所辖军士里轮流派遣,虽然夜黑,也只能收拾收拾立刻上路,只是天冷夜黑,还在下雪,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知道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当兵吃粮,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张辅走进安排给他们的房间里,看见王四良正指挥他们几个收拾屋子,方氏正挽着袖子在帮忙擦洗,女人当然比这群糙汉子爱干净,不过,军营里其实收拾得也挺整齐,只是刚搬走,难免显得有些凌乱。 冯书办领着两个军士推门进来,笑眯眯地对张辅说: “张兄弟,年轻有为啊!才这么一回儿就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枉百户大人这么看重你,说不得,以后还要沾老弟的光呢!” 张辅心里嘀咕:“梁铭把我发配到大风墩去还算是看重我?”不过他深知官场习气,这些油滑书吏嘴里说出来的话是绝不能相信的,笑呵呵地和冯书办客套了几句,请他坐下,又向李祖保说:“给冯书办倒杯热茶来。” 冯书办赶紧推辞:“茶就不必了,刚刚才喝过。我奉百户大人命,送来四百六十两银子,请张兄弟查收。” 四百六十银子,十两一只,足足有四十六个。 众人只怕是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银子,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冯书办,这银子能不能换成钱庄会票?银锭好是好,但沉甸甸的携带也不方便啊。”张辅说道。 “哟嗬,别人都要银子,有了银子才能去找女人。这松树堡没有银庄,退票要去庆州城里才能兑!不要银子也行,咱有钱庄会票,也可以存在帐上,发饷时一并支取。”梁铭对张辅的态度,冯书办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当然很好说话。 “有钱庄会票?”张辅立刻就决定了,要会票。 “好茶。”冯书办赞道。 张辅笑眯眯地,将白麻布包里的黑茶掰了一半,拿布包好递到冯书办手里。 书办一般都是些积年老吏,像牛虻似的吸兵丁的血。但这位冯书办还算好说话,再加上他愿意给张辅他们方便,并没有存心刁难,张辅分他一点茶叶也无所谓。 冯书办眼睛都笑眯了:“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这一包茶叶一看就价值不斐,可要不少钱才能买到吧? 张辅笑嘻嘻地替他揣进怀里,又不动声色地掏两个银饼飞快地一起塞了进去。 这两个银饼是张辅他们从鞑子兵身上搜来的,每人分了一点。别看书办没个品级的小吏,手中握着笔杆子,权力可不小。这样的人轻易得罪不得,放点血,跟他套套交情吧。 张辅对大明官场上的规矩两眼一抹黑,正需要这样的老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