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岳找老爷去了。
张静修一个人回来,忽忽悠悠回到珠市口,刚一下车,便看见门口瑟瑟缩缩蹲着一个人。
这里刚开始还有护院,现在也没人天天守了。
零贰零等四名锦衣卫,朱翊镠时刻带在身边,而张乔松还在蕲州城未归,董嗣成又忙着打理财务。
所以,这阵子一般都是白李杜和方岳盯着,但这两个家伙也只是意思意思,不会专门守在门口。
尤其是眼下天儿冷,更不会在外面卖冻。
好在现在都知道这是张静修的宅子,一般人也不敢随便进出,毕竟“张静修”三个字不是一般的存在。
因此,安全问题似乎不用太过担心。
……
这人是谁啊?蹲在门口作甚?
张静修正纳闷儿。
那人见他下车,立即站起身踱了过来,双手抱拳一揖,笑道:“张公子,还认得我吗?”
声音有点熟悉。
削瘦的脸庞,下巴留着一撮干枯稀疏的山羊胡子,那不是铁头县令余顺清是谁?
张静修不免小吃一惊,叫道:“啊,是铁,哦,是余县令,你怎么突然来了?”
他险些将人外号“铁头县令”脱口而出。
来人正是黄梅县县令余顺清。
只不知为何在这岁暮年关之时,竟忽然在北京城出现?
关键跟这人也不熟啊!只是因为一张弓,见过一面而已,怎么还找到家里来了?
余顺清搓着双手,嘴里哈出一口白气,显然冻得够呛:“张公子,恕我冒昧唐突,忽然拜访,没有吓到你吧?”
“余县令,你是专程找我来的?”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外面天儿冷,既是找上门来,为何不进屋坐?”
“我是想进屋看看,但没人给开门啊,说你不在,院子里只有三位女子,不甚方便,所以就……”
小白不是在屋吗?是不是又去逛窑子了?
娘的!这家伙,迟早会中招儿。
张静修连忙陪笑道:“真不好意思,怠慢了余县令。走走走,进屋去。小亲亲——”
小亲亲听是小少爷回来了,忙是出来开门。
张静修对小亲亲一向不会气恼,只是一本正经地道:“这位是远道而来的黄梅县县令,怎么还将人家关在门外呢?”
小亲亲脸色一红,忙赔不是,说道:“小少爷,院子里就我和雯雯姐、之怿姐三个人在,所以不敢随便放陌生人进来,一直将门反锁着呢。对不起!对不起!”
张静修也没责斥,只是冲余顺清道:“女孩子家胆儿小,请余县令担待则个!”
“无妨无妨。”
……
张静修将余顺清引进自己书房。
分宾主坐定。
小亲亲沏一壶茶上来便出去了。
张静修打量着余顺清,见他穿着一领青色的棉布袍子,上面还有几个补丁:“余县令忽然进京,不知所为何事?”
余顺清幽然一声长叹:“张公子,不要叫我县令,我已经辞去县令的官职。”
“什么?”张静修吃了一惊,但看着余顺清也不像是开玩笑,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还不是因为这一张小弓惹的祸?”余顺清指着墙壁上挂的那张量弓,进来时他便看见了。
张静修凭直觉道:“莫非余县令因为揭发‘小弓测亩’一事,遭到当地勋臣贵族的打压排挤?”
余顺清愤愤地道:“若只是打压排挤算什么?我这个铁头县令也不是白叫的,关键他们雇佣地方流氓地痞天天找茬儿,经常深更半夜敲门敲窗扔石子,搞得人心惶惶,实在不堪重负。”
“岂有此理!”张静修一拍桌案,义愤填膺,溢于言表,随即又问,“那余县令辞职不干,是甩屁股走人吗?”
“嗯。”余顺清点点头,“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想走就走。”
这倒让张静修颇感意外:“余县令没有娶妻生子?”
余顺清像是想起不愉快的伤心事,幽幽回道:“娶是娶过,但妻命不好,不到一年便离世,之后没再续娶,单身至今。”
看来也是个钟情之人啊!
可对于湖广那边的事儿,张静修也不知该怎么过问,关键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过问也没卵子用。
还是关心眼下吧。
“那余县令进京,不知有何打算?”
“虽然我丢了官,但小弓测亩一事,我认为自己做得没错,进京是为了讨回一个公道。所以,只能想到找张公子,这就是我刚才说为什么找你又不是找你的缘故。”
张静修一听即明,找他肯定是假,只不过是想他牵一根线而已。
但这件事儿……讨公道,该怎么讨呢?
原本这是全国性的问题,又不是黄梅县一个县的问题。
况且这个问题,父亲也不可能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