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鲸你真逗!” 朱翊镠带着讥诮的口吻,摇头笑道:“咱四个人,我和老张没有背包袱,只有你和小成俩背着,李承鹏他们不塞进你的包袱里。难道还敢塞给小成?小成可不像你,目光无神,呆头呆脑的,他可是练家子,李承鹏他们岂敢轻易靠近?” 张鲸仍是问号懵逼脸:“可李承鹏他们为何要偷偷地塞进来呢?” 朱翊镠又笑了:“他高看老张了呗,以为老张不会收礼。老张说过要在张先生面前美言他几句,当然得孝敬孝敬嘛。看来这个李承鹏在蕲州捞了不少油水,金条子都有,可以啊!” 朱翊镠羡慕,说着伸手便要拿金条和银票。 张静修眼疾手快,一把薅了过来,然后紧紧抱在怀里,一副别跟我抢的架势:“小猪同学,你想干嘛?” 朱翊镠才反应过来似的,感觉自己慢了一拍,立即扑上来,张牙舞爪地道:“老张,怎么?你一个人想独吞?” “这钱咱不能要。” “切,不要白不要,都已经快离开蕲州境了,难道还给他们送回去?为什么不要?刚好拿去给娘亲和张先生买礼物。” 其实,张静修打心里认为,既然李承鹏将他们钱偷偷塞进张鲸的包袱里,说明可能不是给他这个首辅家公子哥儿一个人的,毕竟李承鹏已经猜出了朱翊镠的身份。 但这一节朱翊镠并不知情。 所以张静修也没打算捅破。 否则,以朱翊镠这家伙的性子,他不想将金条、银票据为己有才怪呢。 于是,张静修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姿态:“小猪同学,这是贿赂银,必须得交公。” 朱翊镠气恼不过,喝道:“老张,你脑子进水了,果然有时候不好使,蕲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送给咱,咱就收下嘛,这里就我们四个人,又没其他人知道,小鲸不说,小成不说,咱俩平分得了呗?还交公?亏你想得出来!” “不行,暗室不欺,人在做,天在看。我说不能拿就不能拿,必须交公。” 张静修紧紧盯着朱翊镠,小心翼翼地将金条和银票都取了出来,转手交给董嗣成。 “小成,你来保管,谁敢抢,只管揍他。” 朱翊镠气得鼻子冒烟儿,可也不敢动手,董嗣成的厉害在蕲州卫他可算彻底见识到了,也彻底服气了,唯有气嘟嘟地抗议道:“那娘亲和张先生的礼物全部由你掏钱。” “我掏就我掏呗。” 张静修嘀咕了一句,心里却琢磨,买礼物的钱总不至于超过一根金条两千两银票吧。 …… 过蕲州境,穿大冶,直抵武昌。 正值午时三刻。 由于地势低洼,加之遍地的湖塘,这个季节,武昌城热得简直如同蒸笼。 说蒸笼还不够准确,应该说像是烤红薯的红炉铁桶。 车夫全身湿透了,大汗淋漓,感觉坚持不下去,再这样赶路,恐怕会中暑晕倒,不得不请求歇息。 车子里头也好不到哪儿去。 张静修只得喊停,想着接下来是不是改走水路,速度慢一点,但人肯定要舒服一些。 那就先吃个饭吧,然后逛逛去。 礼物确实要买的,朱翊镠这个建议得采纳。 张静修作出决定,于是领着三人找了一间客栈,下车前还特意嘱咐朱翊镠注意自己的身份。 刚一坐下,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西北角上却忽然起了乌云,只是一霎儿功夫,便滚滚弥漫开来,又是扯雷又是打闪。 天色说变就变。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满世界乱砸。 半个多月响晴响晴的天,晒得树叶打蔫地皮起卷儿,这会儿雨点刚一降落,滚烫的鹅卵石街面如同烧铁淬火,都“嗞嗞嗞”地冒着青烟儿。 不过一刻来钟,路上已是积水成河。 一场豪雨总算解了暑气。 武昌城的居民,终于获得一个盼望已久的清凉下午。 由于下雨,避雨的人多,吃饭的人自然也多。坐在一起,说笑吹牛逼总是在所难免的。 这个习惯,古今哪个时代都一样。 除了张静修这一桌,由于身份特殊,加上口音问题,所以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 其它桌子都是叽叽喳喳。 与张静修正对的那一桌上三个人显得尤为兴奋。 只听其中一人拖着一口湖广口音道:“世上千般苦,人都不爱吃,唯独一种苦,皆乐此不疲。” “什么苦?”另一人连忙问。 “被窝里打勤劳。” 朱翊镠每个字是听清了,但不明其义,眨巴地眼睛,望着张静修,好像在问:被窝里打勤劳是什么意思? 张静修没搭理。 先头那人舌头灵敏得像水蛇:“昨听说武昌城来了一浑人,逛完窑子,狂嫖一宿竟赖账不给钱,抓起来送到官府还嘴硬,说那不可描述的东西恁怎么用都不会磨损,凭什么收那么多的钱?还一个劲儿地感慨:世人都道摇钱树好,却不知摇钱树全长在那不可描述的东西里。你们说,这叫什么人?” 那人绘声绘色,两个旁听的人都笑得直抹眼泪。 朱翊镠实在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张静修的衣袖:“老张,被窝里打勤劳什么意思?不可描述的东西又是什么东西?” 张静修白了一眼:“小猪同学,你还没变声,没长毛,瞎问什么?” “变声?长毛?什么意思?”朱翊镠更来劲儿了。 “吃饭!” “你这人,真没劲,说说嘛!”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是对什么都感兴趣。 对面那桌,先头那人接着又道:“据说,那浑人最后被送进监牢里,一边走还一边高声吟唱着:人在人上,肉在肉中,上下齐动,其乐无穷……你们说,浑不浑?” 这时,旁边一桌,有人接过话头:“兄台,你说的倒是事实,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