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镠赶紧贼眉鼠眼地,轻轻碰了碰张静修,小声嘟哝道:“外面等你哈,别说本王的坏话。” 身不正就是特么心虚! 张静修没搭理这家伙,跟随李太后去了她的读书房。 有资格进来这里的人可不多。 书房里头的书架上,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放着许多书籍,其中以历史、佛教典籍居多。 张静修扫视一圈儿后坐定。 李太后开门见山:“静修,为何建议潞王带走张公公?” 静修……好亲切啊! 父亲平常也是这么叫的,不过也已经好久没听到了。 可该怎么回复呢? 张静修适才被喊留下时,他的脑海中就开始为这个问题组织语言,为什么一定要让潞王带走张鲸? 总不能按照历史的剧本告诉李太后说,张鲸不是个东西,留在万历皇帝身边是个大祸害吧? 这谁特么相信? 历史上的事还没发生呢,现在就如此断定,那不是叫诋毁人或是危言耸听吗? 而且,以李太后的睿智聪明,她若沿着这条线索一路追问下去,那怎么回答?还怎么玩耍? 可是,难道要像告诉朱翊镠那家伙那样,说张鲸是个最听话的好奴才吗? 很显然,李太后不信,她抱着怀疑的态度。 否则,也不会将自己单独留下来问及这事儿。紫禁城里听话的宦官多了去,为何一定要选张鲸?张鲸可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万历皇帝眼中的大红人啊! 情急之下,张静修回道:“张公公骂过我。” 这就有点胡诌的味道了。 张静修总共才见过张鲸两面,一次是在东郊,一次是在乾清宫的东暖阁,张鲸并没有当面骂过他。 在东郊,瞪过、斥过倒是有的。 在东暖阁,张鲸那时根本没想到是张静修的主意,以为只是潞王胡闹,万历皇帝宠爱这个弟弟所致。听到万历皇帝的旨意,他心里乱作一团,哪有心思骂张静修? 不过,要说骂过,也没错。张鲸不止一次在万历皇帝面前数落张静修的不是,而且刚才得知是张静修的主意,他心里确实不知将张静修骂过多少遍! 骂过……这话没毛病。 李太后听了一愣,微微滞了一滞,随即笑道:“别告诉本宫,你是为了这个缘故?” “张公公还骂过父亲。”张静修又来了一句。 就眼下情形来说,这话更有胡诌的味道。 张鲸之所以深得万历皇帝的宠信,除了他胸中有点文墨,最重要的就是他听话。而与李太后亲近的人都知道,“张先生”在李太后心中的位置,谁敢骂? 不过,历史上的张鲸确实骂过张居正,但那也是在万历皇帝反攻清算张居正之心昭然若揭之后的事了。 所以,现在就说张鲸“骂过父亲”为时过早。 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张静修只是相信父亲在李太后心中的分量,而且李太后应该不会去刻意追究查证,反正张鲸已经被潞王带走了。 “是吗?”李太后质疑地道。 “嗯。”张静修十分确定地点头。 “可,张公公为何要骂你和你父亲呢?” 张静修一副怯怯的神情,凝望着李太后,为难地道:“太后娘娘问及,臣当实话实说吧?” “那是当然。” “父亲南归之时,皇帝陛下本有修葺后宫的计划,但因为京城里的楠木被臣购置一空,后从湖广四川一带运载的楠木又遇海难,加上东郊木材城突然着火,皇帝陛下这个计划自然搁浅,所以张公公非常痛恨臣。” 张静修说得有模有样的。 说完,还用一副委屈的神情望着李太后。 李太后微微点头。万历皇帝想修葺后宫一事,虽然没有亲口对她说,但她是知道的,本心也反对。 关键张居正极力反对。 万历皇帝因此迁怒张静修,倒是有这可能;那么张鲸骂张静修坏事,更有这个可能。 李太后信了,接着又问道:“那张公公为何骂你父亲呢?” 这一问的理由就太好编了。 张静修信手拈来,口若悬河:“父亲与冯公公交好,张公公自然怀恨在心,这是其一;” “其二,臣在太后娘娘面前也不敢说谎,父亲对宦官一向有偏见。当然,这也是天下读书人的共同毛病,似乎都瞧不起宦官,张公公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第三,父亲自荣登首辅以来,一直在加强内阁的权力提升内阁的地位,无形中对其他衙门的权力有所压制,包括司礼监,所以张公公背地里不止一次骂过父亲,仗着是皇帝陛下的老师,仗着是内阁首辅专权擅政呢。” “可其实父亲的心,太后娘娘还不清楚吗?加强内阁的权力,只是为了更好地推动新政。父亲在改革的途中,不知遭遇多少喷子的口水与攻击,晚上还经常做噩梦,惊醒后满身大汗。内阁若没有高度集中的权力,恐怕什么事都做不成。” 一气呵成! 最后还完美地将问题引到改革上来,为父亲诉了一回苦。 但准确地说,也不叫诉苦。 因为本就是事实。 李太后听着不禁动容,眼角竟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喃喃地道:“你父亲的心意,本宫岂能不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可是你父亲改革途中的座右铭,本宫早已听说。你父亲为了大明呕心沥血,本宫全都知道,全都知道,张鲸这个混账东西,竟敢背地里数落你父亲?” 张静修心里得意了一把。 也不算冤枉张鲸。 若不将此人拿下,让他按照历史的本来面目发展下去,那张鲸比这会儿说的要可恶得多。 李太后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又道:“这么说,你是有心借助潞王将张鲸赶出司礼监的?” 哎呀! 张静修忽然一个激灵,刚才这一波操作是不是太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