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一大腹便便的商贾。 火烧火燎的样子。 很显然,他想靠近张静修这边的摊子。 但万历皇帝和潞王都是便服出行,而随行的暗卫也都是普通人的装扮。 商贾一时着急,没有瞧出这帮人的身份。所以,与暗卫发生了一点小摩擦。 被拦了下来。 张静修举目望去,认得此人,原来是钱通,打过交道的。正准备呼喊一声打个招呼,忽然瞥见万历皇帝还站在旁边呢,于是看了万历皇帝一眼,好像在说,这是我的朋友。 万历皇帝谨记李太后的嘱咐:不可扰民,因此心念一动,冲暗卫使了个眼色。 暗卫会意,放钱通过来了。 钱通是个生意人。生意做得大的,都是猴精猴精的,察言观色是必不可少的本领。 但今日也不知怎地,他压根儿就不搭理张静修身边的两个人是谁,看都没看一眼,直奔张静修而去。 钱通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劈头盖脸,一上来便道:“张公子,楠木,楠木,你手上所有楠木,我全要了,五十两银子一根,一口价,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张静修心咯噔一下子,莫非货船…… 万历皇帝一脸懵逼的样子,朕这是听错了吗?五十两银子一根楠木?不是说市价才十两吗? 潞王还小,倒没什么,对行情不了解,准确地说,是对银子不了解,十两与五十两,在他眼中似乎没多大差别。 张鲸惊呆了,五十两一根?这个人是傻子吧?莫非是张静修安排的一个托?可为的是什么? 见张静修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五十两”不值一哂,钱通着急了,双目通红。 只因他是商贾,消息一向灵通。他第一时间得到,并确认了这个消息,运载楠木开往京畿的货船沉了。 楠木沉,吃水深,若走河运,极易搁浅,所以走海运,却没想到海上突然遭遇一阵怪风,滔天巨浪,货船全被掀翻,楠木沉入海底……对于汪洋大海,捞楠木与捞针有甚分别? 没有希望的。 楠木极其珍贵,得来不易,盛产地很有局限性,仅限于湖广、四川一带,而消费地同样有局限性,主力在两京,以北京为最。商贾们往往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才将收罗到的楠木运往京城。 这下,船沉了。 也就意味着,未来几年,甚至若干年,都不会有货船运载楠木到京城。 而京城市面上的楠木,几乎又被张静修收购一空,仅剩东郊木材城那几处商贾,估计还有些存货。 楠木稀缺,没有替代品。 京城中的豪门贵族,也不会找替代品,因为楠木无与伦比,实在是好,哪怕贵,也会买。滥竽充数的事,豪门贵族绝不会干。 不差钱儿,这是脸面与追求的问题。 所以,钱通听到这个消息,敏锐地意识到,楠木的价格很快会翻天。可从哪儿弄楠木呢? 找东郊木材城的商贾吗? 自己是商贾,人家也是商贾。 钱通能预感到楠木稀缺要涨价,人家同样能够预感到,想从商贾们手中挣钱,别做梦了。 还是找张静修比较靠谱,听说他脑子进水烧坏了,又被首辅大人赶出府邸,不认这个儿子。 刚好,没有政治上的顾虑。 这世道,哦,不,是哪个世道,“商”都怕“官”的。 张静修是钱通能想到的最好最便捷的货源,现在沉船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一旦传开,张静修肯定就炙手可热了,届时想从他那儿转手楠木难上加难。 比别人眼光好,走得早,是商人牟利的基本素质。 钱通觉得自己是把好手。 可张静修……你几个意思?五十两银子,咋还不感兴趣呢?那可是翻了几倍的价格啊! 钱通紧张兮兮地看着张静修:“张公子,五十两银子一根,现银交易,小的若现银不够,立马卖庄子卖宅子,向朋友挪借筹措,一两都不会欠你。再说了,也不敢欠你的啊!” 张静修心中大喜,从钱通着急的神情中判断,他可以确定,船沉了,船沉了啊…… 别怪我提前没告诉你们哈! 若提前警告你们,别走海运,千万不能走海运,海上会起风,船会翻,楠木会沉的,那你们不骂我张静修是疯子?这人,真没口德。 咱还是闷声发大财吧。 眼下,本少爷很需要这笔钱啊!天天睡破庙呢,开玩笑。 钱通越是着急,张静修越是高兴,很有一种稳操胜券的感觉。 “张公子……” “张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卖田地,卖宅子,卖家具,别的牙行都不敢上门的,唯独小的去了。是不是?” “还有,你收购楠木时,小的也是出过力。如今,你手上的楠木就卖给小的吧。挣钱的事儿嘛,又没让你亏本。” “……” 钱通好话软话说了一大通。 张静修不疾不徐,这才微微一笑,抬手指着旗子上的横幅。 由于太着急,钱通都没留意,抬头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作价百,百两…… 你小子! 心够黑的啊! 只是,莫非你比我的消息还灵通? 钱通也来不及细想这一节,满脑子只想着如今市面上的楠木几乎都在张静修一个人的手里…… 他眯着眼,眼珠子直转,百两,百两,这价格虽是吓人,可豪门贵族真的在乎吗?楠木又不是天天用? 该用还是要用的。 只是…… 钱通心里有些犹豫,但眼睛一刻都没离开过张静修,生怕他忽然消失不见了似的。 忽然,他一咬牙道:“张公子,六十两如何?六十两一根,再给你加十两,已经不能再多了,但前提是,你手上所有的楠木需全部转手给小人。” 然而,张静修听了,依然不为所动,摇了摇头。 钱通脸上的肉在抽搐,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