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修依然盘膝而坐,没有立即起身,举目望去,果然见数人簇拥着一位少年郎,朝自己这边徐徐而来。 少年郎身边,还跟着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少年郎。 两人看起来都眉清目秀红光满面的。 少年郎很有几分英气,顾盼之间,竟流露出几分别样的威严,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而小少年郎脸上挂着喜悦,一双眼睛活像刚刚出洞的大老鼠,滴溜溜地乱转,一看就是平时深居简出,但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着幻想与好奇的小宅男一枚。 没错,来人正是万历皇帝朱翊钧和潞王朱翊镠。 尽管都穿着便服而来,可也难掩他们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天潢贵胄之气,尤其是已经当了六年皇帝的朱翊钧。虽然他还没有亲政,可帝王范儿早已十足。 这一帝一王,平时都难得出宫。 朱翊镠十分兴奋,东张西望后,似乎有些失望,小声嘀咕道:“不是说东郊这里买卖人多,平常热闹非凡吗?怎么,也没见几个人啊?” 张鲸小心奉陪,微微弯了一下腰,算是回应。 万历皇帝径自向前,瞧着旗子上的字,哼,果然作价百两,欺民霸市,还敢在此招摇! 万历皇帝眉宇间的怒气不由自主外露。 朝着张静修走去。 张静修这才站起身来。 待得这帮人走近了,张静修将他们看了个清楚,只可惜一个都不认识。 很显然,万历皇帝身居c位。 不仅如此,他身后还跟随着数十个侍卫般模样的人,一个个神采奕奕,随时准备战斗一般。 而且,张静修还察觉出,c位旁边的小少年郎,也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看样子不是一般人儿啊!”张静修心下暗叹,第一感觉,“瞧这阵势,莫非认出我,是来找茬儿的?可是,我张静修对天发誓,只坑过爹,也没坑过你们呀!” 来势汹汹,怪吓唬人的! 万历皇帝驻足摊子前,将脸上先头的怒容收敛起来。 其他人随之站定。 张静修拱手施礼:“客官,需要买楠木吗?” 万历皇帝没有搭话,先是打量了张静修一番,然后围着摊子来回踱了几步,最后负手而立,抬眸问道:“你便是张静修?” 心里却在说,看样子很正常,不像脑子进水啊! 卧槽!张静修一个激灵,果然认出我来。连忙答道:“是,我便是张静修,不知这位兄台有何贵干?” “听说你卖了你张家的田地、宅子和家具,是吗?” “是。”不知为何,张静修感觉到一股压力。 其实,万历皇帝比张静修大不了几岁,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优越感实在强大。 本来,张静修也是一个自小就有优越感的人,但在万历皇帝面前似乎矮了一节。 而且这压力,还不是万历皇帝一个人散发出来的。他身边的小少年郎,倨傲地瞪着自己。 还有他身后的一帮人…… “这是为何?”万历皇帝指着旗子上的八个字,“作价百两,不是欺民霸市吗?亏你敢想。” 张静修镇定地笑了笑:“兄台既知我卖田地卖宅子卖家具,那就应该知道我脑子进水了。一个脑子进水的人,当然什么都敢想。这似乎不稀奇吧?” “……”万历皇帝噎了一下。 张静修接着辩解道:“可要说欺民霸市,这罪在下承受不起!我哪儿欺民霸市了?楠木作价百两是真,可我也没强买强卖啊?兄台不想买,我没按着你的头,硬要你买吧……” “放肆!”张鲸一声怒喝,凶光毕露,两眼瞪得像铜铃般大,随时会跳起来杀人的样儿。 张静修没搭理,切,我又不是吓大的,接着自顾自地解释道:“买卖买卖,当然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即便我作价千两,你不愿买,我又能如何?是不是?所以欺民霸市,还请兄台收回去。买卖不在,情谊在,说得那么难听作甚?” 说完,礼貌地,付之一笑。 这不像脑子进水了啊!万历皇帝暗自思量,虽然他年纪也不过十六岁,可毕竟已成婚,是个大人,而且当了六年皇帝,加上早年教育又好,所以心智上比同龄段的人成熟不少。 能沉得住气。 可潞王朱翊镠就不一样了。 他年纪与张静修相仿,加上飞扬跋扈的性子,再加上他这趟来原本就是要找张静修茬儿的。 所以,未等他哥哥发话,他先发飙了,戟指怒道:“张静修,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臭小子,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知道跟谁在说话吗?” 瞧这阵势,方岳比张静修还要紧张,大少爷交代过,如果小少爷受人欺负,自己难辞其咎。 于是乎,方岳壮胆,挺身上前,冲朱翊镠道:“你凶什么凶?我家小少爷脑子进水了,这样会吓到他的。” 这狗腿子,还是不错滴哈! 张静修心里一喜。 朱翊镠气愤,跨前两步,正欲动手。 方岳本能地向后一躲。 张静修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仗着人多势众,欺负良民吗?” “弟弟,稍安勿躁!” 万历皇帝发话了。他谨记娘亲的叮嘱,不可吓坏了张静修,这家伙是张先生的儿子啊! 朱翊镠只得罢手,停了下来,但仍不服气,向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昂首挺胸,呵斥道:“张静修,你好大的胆子,本王不追究你做买卖的事儿,但皇兄和本王在此,你见了,难道不知道跪下行礼吗?” “……”方岳快惊掉下巴,啥?皇兄?本王?哎呀,这阵势,十有八九还真是。方岳两腿开始打颤,在这东郊还能遇到当今圣上?我的妈耶! 张静修绝不是一个没有眼色的人。早就看出这帮人不简单,而且是冲着自己而来。 否则,怎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