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向红揉了揉被草绳子勒红的肩膀,“刚才三祖祖跟你说啥了?”
向富贵认真的搜寻着垄沟里遗落的麦穗,头也不抬道:“问我那天咱家去收粮的事儿。”
“嘁,”向红不屑的噘嘴,“赵氏那个贱人...”
“闭嘴!”向富贵严厉呵斥她道:“向红,以后再让我听见你骂人,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哼,”向红被噎的憋红了脸,想骂又不敢骂,只好小声嘀咕道:“几斤麦子就把你收买了...”
向富贵皱起眉头,“那是几斤麦子吗!那是三百多斤!奶说能换一千斤秫秫,够咱家吃大半年的了!”
向红不服气,“以前咱家...”
“以前是以前!”向富贵想起了刚才三祖祖告诫他的话,“富贵啊,你们家现在就你一个小子,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跟以前似的了。你大伯一家是好人,听祖祖的,多跟你大伯学点本事是正经。别跟你娘她们学,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咱家现在啥也没有,”向富贵背着篓子往前走了几步,拾起一根半截的麦穗,“要不是大伯娘,咱家可能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你也看见了,咱娘人前嘴硬,可一到晚上就躲在被里哭。”向富贵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光凭咱娘熬眼挣的那点子钱,肯定养不活咱们。”
“那咱就回姥爷家,”向红眼中闪过期盼的光彩,“每次姥娘都给我预备下好吃的...”
“以后不准再提回姥爷家的事儿,”向富贵警告她道:“尤其不能在娘面前提起,咱们姓向,不姓胡!”
“不提就不提。”向红耷拉着脑袋,一脚把地上的石子踢得老远,“等爷回来...”
“爷不会回来了,”向富贵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掉落下来,哽咽着泣不成声,“祖祖说,咱爷他...”
“没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因为伤势过重,还没到西海人就不行了,路途遥远,三叔公也是今早上才接到的信儿。向梁是囚犯,尸体也不能运回祖籍,押差们随便找了个地儿埋了。今天三叔公找向富贵来也是跟他交代一声,等过两天挑个好日子就给向梁立个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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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你跟富贵说啥了?我看那孩子走的时候...”彭氏现在跟兆筱钰处的不错,连带着对他们家一切的风吹草动都相当上心。
“没啥,”三叔公神色落寞地敲了敲烟袋锅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以后叫小文(彭氏长子)多带带富贵,那孩子不像他爷,趁着小还能掰过来。”
彭氏一听就明白了,“嗌。俩孩子根子里不坏,就是叫她娘教歪了。”
以前胡氏仗着家里有钱娘家得力,根本不把彭氏等人放在眼里,如今落魄了,也别想落着别人的同情。
“唉...那也是个糊涂的。”三叔公又叹了口气,感慨的摩挲着烟杆,“以前梁子在的时候压着阿福他们还不咋显,现在明眼人不用瞅就能分出高低,人阿福家的几个孩子也懂事...”三叔公絮絮叨叨的说着向梁以前造下的孽,“别说,赵氏为人还行,就今回(送粮)这个事儿吧...她要是真想逼死俩孩子,咱老向家也容不得她。”
彭氏微微敛眉,心道这话也太过偏颇,合着人以德报怨就是应该,不管不问就容都不能容?这也太...
“别嫌爷话说的丑,”三叔公似是察觉到了彭氏的不满,“真就是这么回事,咱老向家四百多口子人,还怕他?”向梁一死,他对这个侄子再多的失望和怨气也散了,只剩下怀念和叹息。
彭氏微不可察的翻了个白眼,说起了另外一件事。“爷,这次修庙咱家是捐银子还是叫孩子爹去?”
今早上村长杨甫召集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开了会,官府的公文已经下来了,六月初六开始修花娘庙,算做今年的徭役。
二两银子顶一个徭役,三叔公虽是族长,但也是普通的庄户,往年都是彭氏的男人去。
三叔公嘬了几口烟,“去吧,今年叫上你爹,咱家多出一个人的份子。”
彭氏知道这是做给杨家和向氏一族看的,心里叹了口气,也没再说啥,转天就去了齐家,把三叔公夸奖兆筱钰的话学给她听。
兆筱钰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刘氏,因为送粮的事儿,刘氏已经好几天都不搭理她了。
彭氏惯会看眉眼高低,一看母女俩这架势,就知道是咋回事了,赶紧转了话题。“弟妹啊,修庙的事儿你们家是咋打算的?”
“我们家...”兆筱钰尬笑着搓了搓手,“地还没开完呢,空不出手来。”意思是拿银子顶。
“我来的时候看着开了一大片了,”彭氏热心道:“趁着还没到日子,我叫你三哥来搭把手。”
不知从何时起,彭氏把“堂”字都省了,张口就是你三哥,你三嫂的,言语间很是亲密。
“三哥不去修庙么?”
彭氏无奈道:“哪能不去啊,俺们家...”
是啊,你们家还要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