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帝王, 钟离然在外人面前向来端着。待她将顾思源身上沾染的碎雪拍打干净之后, 前去打探的侍人业已回来禀报：“回陛下, 前头是格尔沁公主的院子, 是她正带着一群侍人嬉戏。”
顾思源听了，替钟离然略微整理了前襟, 提议道：“索性无事, 我们也过去看看？”
她都这般说了，钟离然哪里还会不肯答应她呢。皇帝点点头，重新牵起她往前走：“那就过去看看吧。”两人达成共识。携手相牵穿过宫廊, 走进了格尔沁的宫院中。
四五个身穿杏色的侍女围在金发碧眼的公主身边, 举起手中的雪球正在肆意地砸向对方。格尔沁眼明手快，闪身躲开了侍女的攻击，笑吟吟地替身旁的侍女捏了一颗雪球递过去, 让她替自己找回场子。
一行人玩得很是尽兴, 轻快的笑声飘荡在这座冷寂宫殿的上空。钟离然循着笑，牵着顾思源穿过长廊来到了后院，踏入了那一刻一个雪白的团子擦着她的衣物打了过来。
钟离然连忙伸手将顾思源拉到身后，两人齐齐退后了一步，那团子就砸在了钟离然的鞋尖上。
雪球在皇帝沾满雪色的靴子面上破碎，散了一片。周围的嬉闹声霎时一窒, 四周的侍女皆躬身, 齐呼陛下。
格尔沁站在众人中央, 朝钟离然施了一礼, 接着吟吟笑道：“陛下与皇后今日怎么会那么有闲暇, 齐齐莅临，我该说一句蓬荜生辉吗？”
格尔沁来到楚国也大半年了，看过不少书籍也学了不少东西，虽然有些时候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但总比刚来之时与楚宫格格不入的状态好多了。
她之前出手救过钟离然的命，在猎场上若不是她及时出手，钟离然的半边胳膊估计要废掉。幸得她相助，钟离然保住了一条手臂。也因此，钟离然十分感念她的救命之恩，从猎场回来后给她赠送了不少谢礼。侍人们见皇帝对她亲善，也敞开了些许心扉，愿意与她多来往。
故而，才会有今日钟离然看到她与侍人同乐的景象。
因着救命之恩，钟离然对她的感官也好上许多。她松开怀里的顾思源，笑着与格尔沁打了声招呼：“朕与皇后只是在宫中随意散散步，听到此处在颇为喧嚣，就过来了。对了，公主与她们在玩什么？”
她在格尔沁身旁难得友好的神情，让顾思源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皇后裹住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挪了脚步靠近钟离然，也跟着她一起将目光看向了格尔沁。
格尔沁受到两人瞩目，索性邀请道：“听这些妹妹说，是楚国的游戏。打雪仗……也就是扔着雪球玩，不如陛下也一道来？”
她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钟离然的回忆。中州与源州一般，也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地方。冬日时，厚重的雪会覆盖整个武鸣城，浓郁的寒气弥漫整个大地。
一到这时，向来都不太出门的顾思源就会窝在房间里，守在暖炉旁一步也不迈。钟离然记得有一年在顾府，也是一个雪天，那日顾府的家学放课后，七八个比她年长三四岁的少年就围在顾府的院子，抓着地上的雪你来我往朝彼此身上招呼。
钟离然幼时很喜欢这份热闹，于是就拉着顾思源从屋中走出来，想与她到冰天雪地里玩耍。可顾思源一受冷就没什么精神，分明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却裹在大氅里瑟缩得想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半眯着眼漫不经心地哄她。
说什么天气太冷，我们快些回去吧。
她这般散漫，让人心头那点兴奋都被浇熄灭了。钟离然别无他法，只好跟在她身后回到屋中。待年岁渐长入了宫，却是再也没有同龄的玩伴了。因此这些对于楚人少年时的普通玩乐，钟离然还是甚少经历的。
听格尔沁这般邀请，皇帝未免有些意动。只她向来矜持，生怕在人前失仪，于是轻咳一声，准备婉拒，“多谢公主美意，只朕尚有公务在身……”
她话音刚落下，一旁的顾思源却蹲下身，抓了一把白雪往掌心压了压，而后猛地朝她胸口掷去。
雪团松散，嘭的一声在钟离然胸前炸开，在漆黑的大氅上留下细碎的白色雪沫。钟离然愣了一下，接着咬牙道：“皇后……”
皇后不理她，接着握了一团雪，朝一旁的格尔沁砸去。格尔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