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菊脸色略微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嗓音轻柔地说了句: “娘,您看您说的这是啥话?国庆他娘不是那种人……再者说,几个孩子都在呢……” 她隐晦地看了一眼几个孩子。 姜老太太一脸了然,回了她一句:“你呀!那点心眼子也不知道往正地方用,一天到晚就是糊弄我的章程!” 说完了这句,姜老太太就乐呵呵地拿出来地瓜干给几个孩子当零嘴儿。 “大威、小勇、芳芳,你们难得来姥姥家,姥姥家也没啥好吃的,就这点地瓜干还有嚼头的,拿去磨磨牙吧!” 姜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把装着地瓜干的小小的面口袋敞开了口儿,让几个娃娃每人抓上一把。 这地瓜干姜老太太一贯宝贝得很,姜家也就老闺女姜秋菊,和五房的独子六宝,能有机会偶尔吃上一两块,解解馋。其它人根本连想都不要想! 杨树沟村生产队地里种的作物,主要是高粱、糜子和苞米。 因为天气和土质的原因,龙省虽然也能种地瓜和花生,但是长得却不如东山省那么好。黑瞎子岭镇这一片,在龙省也属于比较偏北的地界了,气候格外冷一些。 地瓜也就长得格外小一些,不过甜度倒是相当好。 所以,地瓜虽然属于粗粮,但是在龙省,也着实比土豆金贵。 龙省的地瓜有两种,一种是紫皮白心的,一种是黄皮红心的。 黑瞎子岭镇的本地人都比较喜前者,因为它水分含量少,口感甘甜,沙面。不管是简简单单地烀着吃,埋在灰堆里烤着吃,还是切成块儿做拔丝地瓜,味道都相当可口。 后者的优势是产量高,但是水分含量比较多,吃着口感要逊色一些,做地瓜干往往也比较不出数。 姜老太太为了姜菊家的三个娃娃,相当精心,特意淘换了这两种不同口味的地瓜干。 几个娃娃眉开眼笑,把手上的小篮子放下,在姜英秀打来的水里洗了手,之后便乐呵呵地一人捧着一把地瓜干吃了起来。 姜英秀的眼神儿在地瓜干上转了一圈儿,姜老太太看见了,顿时一撇嘴: “瞅你那没出息样!一见到吃的眼睛就冒绿光了是不是?又惦心上我这点东西了是不是?” 姜英秀嘟着嘴,尽力表现一个八岁小孩该有的不开心: “我才没有呢!” 在姜老太太和姜菊明晃晃地“骗谁啊?你就死鸭子嘴硬吧!”的眼神里,赶紧转过去跑开了。 实在是有几分忍不住要抖抖上的鸡皮疙瘩的冲动。 装小孩这个活儿,有的时候还真有挑战的啊! 这个点儿姜家众人还在水库那边干活儿,姜老爷子和姜大山紧赶慢赶地处理完了家里头的事儿,也都回了水库那边。 受伤不重,面子却丢大发了的牛桂花,躲在大房的屋子里,没敢出来。 所谓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姜老太太给姜菊一家四口,煮了的鸡汤细面条。 当然,面条的量不只足够姜菊和三个孩子的份儿,姜秋菊也有一大碗。 面条是白面做的细面条,用炖了两个小时的鸡汤做底,还用了鸡脯切丁,加了点同样切成丁的香菇,炸了香喷喷的卤子。 姜英秀空间里能拿来磨牙的零嘴儿不少,所以对地瓜干儿倒真不是那么切。 然而,这气腾腾的鸡汤手擀面和香喷喷的卤子刚一出锅,姜英秀就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馋虫苏醒了。 还是那种不管怎么给它催眠,也坚决不睡的…… 不得不说,姜老太太这份手艺真心不错。 不过,显而易见,这份“下车面”一准儿没有姜英秀啥事儿。 这也难怪,总共家里就那么点儿白面,还预备着过年的时候包饺子呢。 招待姜菊他们几个吃一顿倒是罢了,若是全家几十口人一起吃,怕是预先准备下的白面全用上都不够! 然而,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奈何肚子里的馋虫,它就不是个讲得通道理的! 无论讲得多么透彻、多么清楚明白的道理,也无法说服它散发出来的强大念。 姜英秀无语地暗叹,难道装小孩装得久了,自己这自制力也堕落到小孩子的水平了吗? 竟然还会为了一碗面条,心急火燎,坐立不安? 你说姜老太太也是,不给自己吃,还非得支使自己跑来跑去,放桌子、拿筷子,拿碗……这不是诚心欺负人吗? 怪不得六丫、八丫要造反呢! 要说上辈子,姜英秀什么口味的面条没吃过?哪个国家的面条没尝过? 这还是她头一回对着这么简单的手擀面,就觉得口舌生津呢! 看到姜菊母子几个自然而然地坐在炕头上的桌子边,一脸怡然自得、理所应当地等着她拿筷子拿碗,她这心里,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拿筷子往盆里挑面条的活计,姜老太太倒是没让她沾手,大概是不放心,怕她偷吃吧。 那碗香喷喷的卤子,姜老太太同样没让姜英秀沾手。 姜老太太自己端着面条盆儿,喊了姜秋菊端了卤子,俩人一趟就把这点东西从外屋地运到了东梢间的炕桌上。 姜英秀越想越觉得来气,摆完了筷子碗干脆就一扭出了正房的东梢间。 姜菊赶紧抓住机会,一边伸着筷子往自己碗里挑面条,一边给姜英秀上眼药: “娘,你看看四丫头这忙里忙外地,咋不让她也坐下吃一口呢?你老酱婶儿地,孩子不得心里有想法?” 姜老太太本来没怎么,听了这话,立马看着姜英秀的背影啐了一口: “我呸!她敢!她有啥资格有想法? 一天到晚吃我地喝我地,供着她吃供着她住,还供出罪过来了?让她干点活儿还不不愿地,我这还没让她走呢,她竟然就敢走! 你瞅瞅她那点出息!哪点儿配吃我做的细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