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安澜是如何当了永安侯的妾的,那就要从安澜的表姑母说起。那是个远方亲戚,远的不能再远了。但奈何那时恰逢旱灾,人都饿死了。
血缘亲厚的饿死了,这不亲厚的,也亲厚了起来。
安武谭是个不管事的,年轻的时候就混名在外,安澜的娘,是自小许给安武谭的,哪怕知道安武谭是个混子,也没得选择。原以为,这成了家,有了儿女,安武谭便会收了心。
但哪成想,安武谭依旧我行我素,不顾家,好赌,吃酒,整天不着调游手好闲,有时还拎着棍子和街头无赖打起来,一起进了大狱蹲了几天。
安澜的娘,在怀着陶殷和安澜时,还挺着个肚子帮人浆洗衣服来贴补家用。可以说,安澜的娘去的那么早,是活活被日子累垮的。
在安澜娘还在的时候,家里用度,一面是靠安澜娘帮人浆洗衣服,另一面,则是靠那个传说中的安澜的表姑母,陆晚裳的救济。
陆晚裳每隔几月会派人从京都送些银两过来,虽然不多,但是的的确确让安家一家人没饿死街头。
后来,安澜的娘去了
再后来,这京都送的银两也断了
日子实在没法过了,安陶殷和安澜,两人瘦得骨头都凸了出来,眼睛就显得格外大。
人牙子瞧上了安澜,说要买走。安武谭一脚踹上了陶殷的屁股,只对人牙子说,要买就买他。
人牙子说,是个傻的,不要。女娃子好卖。
安武谭眼睛一瞪,女娃子好卖,你这黑心的抽了多少的成?不卖!要卖也我自己卖!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安武谭绝不会卖安澜,那时对人牙子说的话,也都是气话。
但安武谭却真的把安澜卖了。
安武谭游手好闲惯了,安澜的娘走了,陆晚裳的接济也断了。要安武谭一下子承担起一个家的责任,养活两孩子,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安武谭坚持没日没夜码头扛麻袋挣了几天钱,那是两眼一抹黑,瘫坐在地上。要是可以,安武谭绝对不会娶安澜的娘,绝对不生下那两个讨债的鬼。
安武谭带着陶殷和安澜,一家三口,逃难逃荒似的,赶到了京都。要找陆晚裳。按照安武谭的想法,陆晚裳这个远亲戚,一定是个银钱富足的大户人家。不然也不会接济他们安家这么久。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名义,都能让陆晚裳接济那么久,想来陆晚裳一定是个念亲情血缘的。
这突然断了接济,安武谭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奔上去了。
哪成想,原来陆晚裳是永安侯老侯爷的妾,永安侯老侯爷死了,陆晚裳也跟着去了。这也是后来接济断了的原因。
再后来,也就是永安侯侯府愿意看在陆晚裳的情面上,收下安澜。据说,安澜和那从没见过面的陆晚裳表姑母长得有几分相似。
这事,是温颜氏出的面,给了安武谭外郊一院子,以及一些银钱。只说,安澜留在永安侯府当个丫鬟。
永安侯府的丫鬟,那地位,可是比小门小户的小姐还要高。安武谭看着瘦得全身骨头都凸出来的安澜,问安澜,愿不愿意留在永安侯府。
安澜摇头。
哪知,安武谭一下跳了起来,拽开安澜扯着他衣裳的手,用手指着安澜大骂:“这是你给我补的衣裳破洞?你看看成什么样了?讨债的鬼,赔钱的货!”
被扯开了手,安澜又固执地拽着安武谭的衣角。
安武谭看着不愿意撒手的安澜,眼中神色复杂至极,向来有今天没明天的二流混子,第一次出现了以晦涩这个词汇来形容的神情,半天,道:“你在这好好待着,等爹赚够了钱,咱们就回家。”
这一句,安澜松了手。
留在了永安侯府
安澜松手的原因,不是信了那个回家。而是知道,自己的爹,永远赚不够钱。
圣上赐婚,十九公主和硕懿慧公主下嫁永安侯,这等大事、喜事,传遍了整个京都。这整个街肆酒坊都在议论。不仅这外郊消息通,就连更远的地儿,那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
这皇亲贵胄的联姻,那是一般人遥不可及,深深敬畏的。
安武谭穿着那身紫金元宝铜钱袍,一把年纪,还非得带个扇子摇一摇,走在大街上,正好遇到个一堆人挤在那听说书的摊子。那一群个书生打扮样子的人,挤在那听永安侯迎娶公主的事,听到兴处,摇了摇扇子,发出惊叹声,不知是羡慕永安侯那王权富贵,还是迎娶公主那样的绝色佳人的好运气。
安武谭也腆个肚子挤进去,拿出扇子也装模作样摇一摇。和那自认真读书真清高的书生,扇子碰了个对碰,书生一下面色难看至极。
将那人参盒子当了,安武谭一路上听了不少关于永安侯和公主的事了。他这人,一向心大,作为一个男人,娶正妻,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纳妾纳娇,娶妻娶贤。当然,这是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来说的。站在做爹的这一角度,安武谭自个儿还想跳脚呢,当初他就是让安澜去当个丫鬟,永安侯府的丫鬟,那是旁人花银子使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