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了三天, 雨停了之后,天也凉了一些, 是入了秋, 带着些许的涩涩冷风。
洛染抱着琴上后山,果然在那里看见玄亦,她眼睛一亮, 将琴放在青石上,便向他跑去,快到他面前的时候,又堪堪止住步子,微喘着气喊道:“玄亦。”
玄亦刚刚便听到她的脚步声,只是当住没听到罢了, 如今听着她的声音近在咫尺,方抬起头, 淡淡看着她,应道:“嗯。”
她似乎胆子大了不少,悄悄凑近他两步,在他身边站定,玄亦看着两人之间只余下一足的距离,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未等她发现, 便又松开。
洛染弯身, 将头凑近他, 去看他的经书, 照着上面轻声念出来:“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未心……”
她侧过脸,蹙着眉,眼中皆是不解:“玄亦,这是什么意思?”
玄亦一动不动,听着她的话,便与她解释:“‘诸心’是指众生的心理……”
“停停停!”洛染连忙挥手打断他,精致的小脸皱在一起,问他:“玄亦,你每日看着这些,不觉得无聊吗?”
玄亦知道经书对于她说,过于枯燥乏味,他平淡地摇头:“不会。”
她几乎要靠着他,玄亦敛下眼睫,在眼下打着一片阴影,他微微看向她,轻颤了下眼睫,终究做不到心平气和,伸出手虚虚抵在她的头顶,推开她。
她哀怨一声,向后退了一步,才仰起脸看他,两人距离终有一步之遥,玄亦也松了一口气,才看着她,眼底有一丝无奈,说道:
“你不去弹琴,在我这儿作甚?”
不知不觉,他对着她似是亲近了些,不再用那些“施主”一词。
他并未察觉,可是洛染却感觉到了,偷偷地笑弯了眼睫,双手背在身后,欢声道:“我今日不想弹琴,想与玄亦说说话。”
玄亦睨了她放在青石上的琴一眼,又将视线转向她,轻摇了摇头,便收了手中的经书,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坐到另一个石凳上,才开口问她:
“你想说什么?”他声音依旧淡淡的,是习惯了这样说话,也没有要改的想法。
洛染一手绕着青丝,对于他这么直白的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她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便问道:“玄亦何时剃发为僧的?”
“七岁之时。”
他虽声线淡淡,可是却直视于洛染,不会给人他在敷衍的感觉,反而他的注视,容易让人产生非分之想,洛染脸色微粉,心中却有些明白了女主为何不过见了他一次,便丢了一颗芳心。
洛染一手托腮:“玄亦不觉得修行很苦吗?”
玄亦看着经书,眉眼间淡漠似乎都浅了一些:“乐在其中。”
洛染几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这般,真是让人无法聊下去了,她不想再说话了,只一手托着脸,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玄亦等了半晌,却没有等到她的声音,不解地抬起头,却见她眼中含着细碎的光,直直地看着自己,玄亦突然呼吸一浅,待回过神,神色便冷了冷,他抿着嘴,开口问她:
“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她巧笑如嫣,脱口而出:“玄亦真好看。”
她神色不见一丝虚假,眼底是满满的真诚,不知为何,玄亦突然觉得脸色有些发烫,他看不见,自己的耳垂已经悄然变红。
他轻咳了一声,别开眼,不敢再看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就听见她脆生说:“玄亦,你看书吧,莫管我。”
不用再回答她,玄亦觉得松了一口气,连忙打开佛经,认真看起来,只是一侧的目光越来越灼热,他根本静不下心神,他不由得有些为难,想让她不要再看,又怕她像之前一样,误以为自己讨厌她。
他握着经书的手紧了紧,默默在心中念着清心咒,就在他心神平静下来的时候,身边的她突然又有了动静,玄亦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她一手拎着裙摆,越过小径,走到琴那边,扬脸,撞上他的视线,露出了一个笑脸。
然后她弯膝坐下,素手抚上琴弦,柔和的琴声便响起来,这次她不是上次那般漫不经心,她低顺着眉眼,嘴角轻扬,琴声似乎都带着一些欢快。
玄亦很快收回眼神,听着她的琴声,便沉浸在佛经中。
天色微暗,玄亦便收起佛经,将洛染送回去之后,他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在石桌旁坐了一会儿,才回房间,只一眼,他便看见那把放在窗户上的油纸伞。
日子慢慢这般过去,洛染每日都会去后山,玄亦也习惯了她的存在,偶尔琴声响起,偶尔坐在他一旁,不说话,只盯着他看。
玄亦也不再刻意绕道,每日去大殿晨诵的时候,都会路过洛染的厢房,这时,她会从窗户中探出头来,仰起笑脸,依依软软地喊他:
“玄亦!”
玄亦从一开始诧异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后来还会和她说:“莫忘了用早膳。”
秋去冬来,日子越发冷了,去后山时路过的那林梅树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