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如意吃晚饭碗筷都不刷了, 收拾到盆子里面去, 坐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成成，等着说工作的事情。
张顶顶笑了笑，自己端着盆子出去了, 用的是井水, 压出来就是了，她觉得成成应该都自己打算好了, 无论去做什么, 以后都不会差的, 人才一个。
哗啦啦的水压出来，拿着丝瓜瓤子在那里刷碗, 来来就蹲在一边, 一股子鱼味。
“好吃不？”
“好吃。”
张顶顶就故意在这里套他呢，知道是王丽华给的。
凑着来来近一点，“王大妈做饭怎么样？合不合口味啊？”
“合口味, 我爱吃。”
笑的心里面打跌，张顶顶还要继续，碰了碰来来的肩膀, “那天天给你跟何老师做饭吃怎么样啊？”
来来手一滑, 碗差点给卖了，眼神瞬间就转过来看着张顶顶, 看着她眼睛里面都是笑，自己嗖一下红了脸，端着盆子就跑了。
张顶顶缺德带冒烟的, 拿着来来的丝瓜瓤子，“不要了啊，不要我扔了。”
来来特别容易害羞，自己就死活不出来了，隔着门喊，“给我放台子上。”
何老师隔着三米远都能听到张顶顶猖狂的笑声，头也不抬的看着来来，“又被顶顶刺儿了，你这嘴皮子，可不如你妈。”
提起来彭丽丽，来来的脸上就渐渐的变了，这总是一个让人觉得沉重的话题。
何老师自己说了，也觉得不合适，就是顺口了，当初彭丽丽多厉害啊，嘴皮子不饶人，有的没的整个一院霸。
“你妈那时候啊，镇日里跟人家吵架，拌嘴，还喜欢打麻将，玩牌，样样都是在行的。”
“那嘴皮子叫一个利索啊，没人比得过，也就是顶顶大了，能比得上。”
来来很少听何老师提起来彭丽丽的事情，他也不很少去想这个，因为没有见过，生下来就是没有妈妈，他对于母亲的感情，全都是来源于尊敬。
站在内间的门口那里，微微的靠着，“那您也说不过我妈吗？”
何老师一下子就笑了，“何止是说不过，我都不敢开口的，不然一晚上别睡觉了，能骂你一晚上，第二天还要说呢，不敢惹。”
不知道怎么的，年轻的时候，在一起吵吵闹闹的，觉得日子难过，老是生气，赌气。
为不了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闹得不可开交，非得打打闹闹的才行，好像全是这样的日子。
当时觉得过够了，可是现在想起来，总觉得忘不掉，越来越鲜明。
他总是记得彭丽丽插着腰，那红红的嘴唇，无理取闹时候挑起来高高的眉头，还有那一点一点的手指。
愈来愈鲜活，也愈来愈鲜活，他合上教案，想着现在她要是还在，还能这么骂人，也很好。
来来就再也不去想王丽华的事情了，何老师说一说彭丽丽的事情，一点点的，他就能在脑子里面描绘出一个完整的人来，完整到无可替代。
第二天他看着张顶顶刷牙，自己慢吞吞的走过去，“王大妈做饭好吃，那是贵哥的福气。我爸爸说我妈不会做饭，只喜欢等着吃。”
张顶顶心里面怪酸的，笑着拍了拍来来的头，“你妈不是不会做饭，是不想做饭，不过肯定愿意给你做饭，你比你爸有面儿多了。”
来来摸着自己的头也笑，“我也这么觉得，悄摸的跟你说，别声张。”
人小鬼大，张顶顶拿着毛巾就要走，“放心好了，我嘴多严实啊。”
来来又瞧了一眼北屋，“昨晚上蔡大妈为着什么生气呢，我都听到了。”
昨晚上来来都睡下来了，结果听到北屋一阵一阵的哭，也没敢过去。
今早上这不一大早就觉得不对劲，北屋那边也没人起来做早饭，也没人走动，只有张顶顶平日里最慢吞吞的在洗漱。
张顶顶虎着脸，“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干什么。”
进屋看看，轻手轻脚的，蔡如意那床帐子一动不动的，她只记得头皮发麻，这是置气了。
再去里间看看，成成手垫在后脑勺上，也躺着看着天花板，如出一辙的置气方式。
她清了清嗓子，冒着挨打的危险去喊成成，“那什么，跟我出去买早饭去，妈不是爱吃小笼包呢，买蟹黄的，这个新鲜，肯定好吃。”
成成就穿上鞋子起来了，自己拿着钱，路过外间的时候看了看，眨了眨眼睛，“妈，我出去买早饭了，保管您有胃口。”
这不是故意的呢，这俩孩子，真的是气死了。
你说她为着什么生气啊，不就是成成的工作。
你说成成这么好的学历，毕业了，他竟然申请分配到东北去了。
现在不是流行什么边疆建设，去新疆西藏的多，东北的也多，云南的也多。
可是这些地方一般人不愿意去，太苦了，谁愿意离开北京啊，去一个没什么好处的地方。
一辈子就回不来了啊，她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