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一结束, 刚才的女记者和摄影师匆匆往海滩上跑,蒋柔再坐不住, 将手里的东西往父亲怀里一塞, 也跟着跑过去。
“陆同学, 是两年前的伤还没修养好吗?”
“您是在保留实力吗?这次有希望夺冠吗?”
“您的舅舅为什么不来看这次比赛呢?”
“我觉得这个问题吧,您直接去问他比较合适。”陆湛蹲在沙滩上熟练地将帆从板上拆下来,语气和以往同样, 并没有因成绩不理想而有任何变化, 敷衍又礼貌,慢条斯理地说。
记者顿了下, 讪讪地笑。
刘明海从他们身边走过, 他现在排名第一, 在一堆记者面前停了几秒, 脖子扭了扭,好像希望有人来采访他一样。
但是,并没有。
或者说, 海面离得遥远, 又不像寻常赛场上有实况转播,大家顶多只注意到帆板上的号码,并没有人会记住选手的面孔。
倒是后面W市的两名男生被当地的两个记者抓住,洋洋洒洒说了一通。
陆湛随意地回答了两个问题,扛着拆卸好的帆板准备回去。
他走了两步, 步伐顿住, 看见挤在人群后面的蒋柔。
如果说之前蒋柔无比担心、焦虑、心疼, 那么现在看见他的这幅沉稳冷静的样子,一下子轻松许多。
他根本没当一回事。
蒋柔突然间觉得,陆湛可能只是在她面前、一些无聊的小事上比较幼稚搞笑,在体育方面、生活方面,他的心态都是非常好的,心智也很成熟,强大、豁达且沉稳。
蒋柔知道这个时候和他说话不太合适,也不想去分他的心,右手搭在耳边,点了点头,四根手指弯了弯。
陆湛挑了下眉,心里热乎乎的,咧嘴一笑。
*
陆湛点完名、洗完澡、吃完饭,约莫七点钟才回到宿舍。
他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抹了把脸,双臂撑在洗手池上,冰冷的水滴从他额顶滴滴答答往下淌。
心里的确不是很担心,连续四天的比赛,W市又不是什么极端气候的城市,他不认为风速会一直这么小。
他又掬了一捧水,淋过脸颊。
他看着冰冷的镜子中的自己,回想起一件事情。
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
他第一次尝试帆板的时候,刘成闵非常喜爱他,不仅仅是血缘上的相连,更是发自内心的亲近,他也知道陆湛和他的母亲、自己的姐姐一样,热爱大海、热爱运动,所以倾尽全力要将陆湛打造成第二个自己,一个更优秀、更完美、更年轻的自己。为此,刘成闵拒绝收任何弟子。
他精心训练了陆湛几年,也让陆湛年仅十三岁就在全国帆船(帆板)大赛中夺得亚军。但是陆湛在此次比赛后,却迷上了帆板。
他认为比起坐在船上,这种踩在板上的运动更加刺激激烈。
但是那个时候,刘成闵就跟他说过——“你现在就有一米七五,等你成年可能比我还高,你的身高体重不适合帆板。”
虽然这几年赛事中帆板多用RSX级,但也不得不承认,其实更适合帆板的身材,应该就是一米七六到一米八零左右,体重七十千克左右。小风轻盈敏捷,大风强化训练,男性的力量也是完全足够的,能做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刘成闵说的一点没错,因为去年的陆湛有一米八四,现在似乎就有一米八六了。
而且他们的体型并不是精瘦流畅型,陆湛和刘成闵一样,宽肩窄臀,更给人以高大健硕的感觉。
哪怕他现在已经瘦了许多,身上只剩下紧实的肌肉。
陆湛用冷水扑了扑面,手指搓了搓短短的头发,告诉自己别乱想,有哪些数据的是一定的呢?就算数据是一定呢,那又如何呢?
他卷起T恤抹了把脸,便倒头睡觉。
*
日盼夜盼中,第三天的风终于给力了一点。
陆湛再度在大巴车前看见了蒋柔和蒋爸爸,他们朝他微笑和招手,充满鼓励,跟所有在烈日下兢兢业业来看比赛的家长一样。
陆湛发现蒋柔虽然披着宽大轻薄的防晒衫,但仍遮不住太阳的攻击,小白腿明显黑了一圈。
陆湛心底愧疚,又感到无比温暖。
心都是滚烫的。
他打足十二分精神,进入比赛场地。
鸣笛声响。
多年训练,陆湛起航向来完美无缺,精准的航线,爆发力强悍。他的速度很快,迅速朝下个浮标靠近。今天风不算大,但是相较前几日的小风对他而言就像是鱼有了水,一切都游刃自如起来。
陆湛加快速度,并没有注意到后面起航线附近的争端,刘明海被三艇帆板挡在后面,起航明显减慢。
随之中午到来,阳光越来越晒。
陆湛全身被冲浪服紧紧包裹,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浑身难耐。海面像面镜子,金色的阳光反射出极其刺眼的光,他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