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鑫擦干身体出来的时候,澡堂阿姨还在懊恼:“哎哟, 鑫鑫, 要晓得你今天去上海的话,我就托你带香肠给我姐姐唻。”
阿姨姐姐在上海的家没阳台, 香肠灌好了也晒不开。
“她就想着我们江州香肠腊肉的味儿呢, 嫌那边灌的不好吃。今年我特地灌了三十斤香肠,叫她也过过瘾。”
林蕊一边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一边偷偷觑着姐姐的神色。
“啊?”林鑫疑惑地挑挑眉毛,“我没去上海啊。我今天学校有事来着。”
芬妮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下意识地走到林蕊身边, 用眼神示意, 这怎么回事?
林蕊在心头冷笑, 装,你就给我装是了, 林鑫同志。
哼, 她就说西板桥哪儿来的又是烧烤又是火锅, 末了大冬天的上凉皮。
呸!就是骗她,明明就是去上海好吃好喝去了, 还不带她!
郑大夫偏心,就喜欢成绩好的大女儿, 无视她。
林蕊嘴巴瓢得都快上天了, 索性挑衅地瞪着她姐。
她倒要看看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罪证确凿,火车票还在她手上呢!
阿姨迷惑:“蕊蕊说你给你妈送冬装去了啊。怎么, 你没去?”
林鑫眼角的余光瞥见妹妹手上捏着的车票一角,从善如流:“哦,你说这个啊。甭提了,我都买好了往返票,被我们学生会的副主席给抢走用了。”
林蕊不吭声,气呼呼地穿袜子。
骗人!谁抢走你的车票用还把票还给你啊。
阿姨也抱怨:“这人也就是个学生干部,还真当自己是领导啊,官威不小,竟然抢人车票。”
林鑫无奈:“她说急着去上海开会,非要我帮忙。我又不好意思驳她面子。刚好教授找我有事,我就直接给她用了。好在她用车票可以报销,我直接拿去学生会抵钱就行了。”
“哎哟,现在的学生干部真不得了咯,这待遇真比国家干部还好。”
阿姨摇摇头,“哄人闹一闹,就又是安排舞会又是安抚的,真是惯坏了。要真的觉得上大学耽误了挣钱的时间,那你不上也没谁拿刀逼着你啊。哪能什么好处都占全了。”
说着,她认真地看林鑫,“你不要跟着闹腾。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可不能把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
林鑫微微地笑,点头应道:“阿姨你说的是。我课多的很,没空管这些。您要是不急的话,我下礼拜还得去我妈那儿,给您捎上成不?”
“好好好,真麻烦你了。”阿姨了却一桩心事,高高兴兴地进浴室打扫卫生去了。
林蕊冷哼一声,拎起装换下衣服的袋子,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就气呼呼地出去了。
哼!她姐就是去了上海,她姐还骗她!
林鑫急着要出去追人,奈何她只来得及穿了内衣,哪里能出更衣室的门,唯有徒劳地在后面喊:“蕊蕊,头发,把头发擦干了再出去。”
苏木洗澡要比姐妹仨快多了,已经坐在外头背了一页单词。
他看林蕊顶着落汤鸡似的造型出来,赶紧伸手拦住:“头发,先擦头发。”
林蕊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头打滚,带着哭腔憋出声:“他们才是一家三口,什么事儿都瞒着我。”
林建明解决完机器故障,一身油污地走进澡堂,未见闺女先听到哭声,急得快走两步,掀开塑料软帘就问:“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蕊蕊了。”
“你们!”林蕊委屈地瞪大眼睛,“你们合伙骗我。”
郑大夫就是偏心林鑫同志,周末只想见她大女儿,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林蕊悲从中来,眼泪簌簌往下掉。
陈副厂长也跟进澡堂,见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想搓手:“发生什么事儿了?谁欺负蕊蕊了?”
林蕊好歹顾忌着这在家外头,当着外人的面,家丑不可外扬。
她站起身,一抹眼泪,气嘟嘟地昂头挺胸掀门帘。
苏木拿着毛巾追在后头:“帽子,赶紧把帽子戴起来。”
林建明满脸茫然,眼睛追着小女儿去的方向:“哎哎哎,蕊蕊,把头发先晾干啊。”
看到匆忙走出更衣室,头发上还裹着湿了一半的毛巾的大女儿,当爹的人忍不住头痛,“这又怎么了,她这是?”
“没事。”林鑫拎着衣篮,匆匆忙忙往外走,“我说了她两句,不高兴呢。”
林建明估摸着跟学习有关,转过头冲陈副厂长笑笑:“没事,小丫头长大了脾气也大了。”
脾气不小的林蕊暴走了整整上百米远,才被她姐追上。
“干什么呢你,感冒发烧好受啊?”林鑫瞪眼,将妹妹头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什么破毛病?专门跟自己置气。”
她将妹妹的脸扭过来,才发现路灯下,那张小猫脸亮晶晶的,全是泪珠。
林蕊哭着控诉:“你去上海还瞒着我!”
林鑫又心疼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