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并没有陶醉很久,她跑进来抖着身上的雪水,搓着冻僵的手冲着我们笑:“但愿这场雪能下久点,这样就能有积雪了。” 我记得夏夏以前并不喜欢冬天,因为她身世经历的特别,每个冬天对她来说都特别艰难,她会做恶梦,会想起少时挨恶受凉的日子,现在我还知道,她会记卦那个生死未卜的安州,希望他在风起的时候有暖衣披身。 她一上街就会不停留意街脚巷窝里有没有乞丐,她一直很矛盾,若是有,她便会不停地往那去,递食送衣,寝食难安,但长贫难顾,又怎么可能一直这样帮扶?若是没有,她便又在细念,那些可怜的人儿去了哪里躲寒呢? 她还跟我说过,说希望以后能赚好多银子,到时候起个大院,收留这些可怜的无家可归的人。 我扭头看了看,燕错已经躺了回去,像是从来没倚身往外看过一般。 “炉火旺了,我先放几个大蹄子上去烤着,要烤好些时候呢。”夏夏拉着我进屋。 我故意对海漂道:“燕错若是醒了,我们得跟他好好说说,怎么说也是借了他的地儿,就想大家热闹热闹,没别的意思。” 海漂笑道:“要说飞姐自己说,我才不说。” 夏夏道:“有什么好说的呀,照他的脾气肯定是要把我们统统赶走。不过他若是真有那力气才行,否则咱就呆着,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的才好玩。” 燕错翻了个身,也不装睡了,瞪眼看着夏夏。 夏夏吐了吐舌头,轻声笑道:“呀,怎么求神神不闻,召鬼一下就灵了。” 我轻撞了下她道:“谁是神谁是鬼呢,”说罢笑着解释道:“燕错,外头下雪了,我们给你多起几个炉子取取暖,起着吧干烧也浪费,就放了些蹄子烤着,你若是饿了正好能吃吃,补补身子——你若是乏了就休息,我们保证很安静。” 燕错慢慢支起身子,海漂过去扶他,却一句话都没问。 燕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海漂还在内疚么?因为燕错为他挡伤? 夏夏问道:“渴不?有水——饿的话,厨房里还有粥,还有这刚放下去的蹄子,得等一会儿才熟。” 燕错抿了抿苍白的唇,哑声道:“都不用,躺累了坐会。” “不用拉倒——那我们在这屋烤蹿膀,你可别嫌我们吵。”夏夏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倒像是有些在撒娇。 “爱烤不烤,别烧了我屋。”燕错也没拧眉毛没粗声粗声,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只手捂了捂被子,动作有点笨拙,但却很可爱。 我拿过夏夏手里的肉夹子道:“我手冷,我来吧。你给燕错加个靠枕,一个太搁了。” 夏夏哦了声,床边柜子里取了枕头,燕错因为手臂刚正位接好,支身的时候很费力,海漂装作没有看见,过来跟我研究烤蹄,夏夏也许是照顾惯了,碎碎督促着燕错别动胳臂别使劲,燕错则安静配合着。 海漂见没什么好帮忙的,炉火烤着舒服,便坐到躺椅上,捡着几本书册在翻。 燕错安静靠坐着,盯着炉火哔哔剥剥,夏夏与我在旁圈着线球。 “三哥与宋姐姐哪去了?今天烤蹄没跟三哥说过么,他怎么会舍得不来?”夏夏一边留神着在旁休息的燕错,一边与我搭话问道。 我脑海里浮现起韩三笑无精打采的样子,海漂说是因为他与曹先生的一个约定,现在曹南去了帝都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韩三笑似乎一直心有所愧—— 他们到底约了什么,海漂却不肯告诉我,非要我自己去问。 看来韩三笑也会被人戳中要害呢,不过我还真担心他会一蹶不振,以后总是这样闷闷不乐怎么办呢?——看来有空我得跟朱静打听打听,哪怕讨讨曹先生的去向也好。 “彭当”一声,前院大门一阵大响。 燕错警觉地皱着眉头往外看着,我们则都习惯了,我见燕错如此紧张,笑道:“别慌,一定是那赖皮回来了。” 很快的,前院就传来韩三笑风风火火的吼叫声,也不怕吓到人:“人呢?都死哪去了!” “哈哈哈,是三哥回来了呢——在这儿呢,燕错的屋!”夏夏跑到门口冲外叫着。 脚步声飞快,韩三笑连跳带蹦的就进来了,也不管我们这会儿坐得安稳,像只烧了腚的猴子摇跳着身上的雪乱闹,抓狂搓手捂耳地叫道:“我的祖宗十八代,冻死老子了,走到半路他爷爷的还起雪了,人家门口顺来的伞还是坏的,奶奶个西瓜皮的缺德鬼,居然放把破伞在门口!” 我被甩了一脸雪水花儿,一边抹脸一边啐他道:“自己顺了人家的伞,还嫌人家的伞破,你才缺德呢。” 夏夏笑着去扯他的破氅子,道:“快脱下来在外面抖完了雪子儿再进来,好不容易烘热的屋子,一下让三哥你带潮了拉!” 韩三笑氅子抖到一半,看到炉架上的蹄膀,马上一脸狰狞的扑来,也不管烫不烫手,抢了个捏在手里啃起来。 海漂看着韩三笑从进来开始的无赖德性,卷着书册笑道:“三哥嘴巴不大,倒能塞下很多东西。” 韩三笑指着他,表示自己现在没空说话,费力地咽着满嘴的蹄子肉。 “你这人真是,一进来就瞎喊乱叫的,院里有病人呢,也不怕吓着人家休息。” 韩三笑扭头看了看燕错,乱比划了几个我看不懂的手势,继续吃自己的。 这个韩三笑,分别时他还穿着上官府带送的衣裳,梳着整齐得体的头发,心事重重的样子看了还叫人挺心疼,这才多少功夫,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回邋邋遢遢的旧衣,头发也乱成一堆像是跟谁刚打完一架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拿去当掉了。 我嫌弃他这乱糟糟的样子,连忙把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