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也不能证明他是为了儿女情长而背弃的我们——他不是这样的,他不是!” 项舟一皱眉,怒道:“你还不够清醒吗?!站在你眼前的这个女娃还不够证明吗?燕族已亡二十三年,她今年刚好二十二岁!还有——还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从燕城转到帝都时,帝都刚好在行圣妹殇祭,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怎么会这么巧,燕族悄然被削,圣妹前后脚的莫名就死了?——朱静啊朱静,这些不过都是权术的把戏,你不懂么?” 朱静哑口无语,怔怔地盯着我。 “我也曾像你一样,对着燕族有着绝对的忠诚,就算是死,也愿意用自己的白骨去铺砌它的光芒之路,但是到最后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走到哪里都会招来鄙夷的耻笑,生怕别人知道我们曾是燕族中人,生怕听到他们转身之时一声不屑的冷笑——”项舟突然凑进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对我道,“你爹,根本不配得到燕族弃将的原谅,而你们,就是燕族灭亡的凶手!” 我爹?我们? 我遍体生凉,全身寒毛直立,心痛难当!我爹是……是燕族的族长?……他为了与我娘在一起,抛弃了歃血为盟的燕族兄弟,来到这个小镇做个平凡的小捕头?…… “大哥,燕族还有机会的……”朱静哀求地看着他。 项舟僵硬地转头盯了一眼床上一脸病容的燕错,扯着嘴角冷酷地笑了。 朱静执着道:“只要让族兄们知道燕族还有子嗣,而且已经长大成人,复燕指日可待啊!” 项舟笑了,笑得好干涩,也好恐怖:“族将们对族长早就心灰意冷,就算他有那个本否能起燕族大旗,都不会有人会来歃血卖命了,燕族亡了,燕将们的心,也早就死绝了!” “不会的,只要燕族能复,族兄们都会来的!” 项舟怒道:“你生怕弟兄们没有死绝,还要再推送一把吗?圣旨说得很清楚,燕族将士不得结党成伙,不得延游燕姓,不得重回燕城,你想要朝堂的探子将燕族谋逆的大罪带到帝都,好让朝堂一举将我们全部击杀么?你不是在救燕族,是在害弟兄们!” 朱静一怔,泪如雨下。 项舟闭了闭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在哄劝自己少不更事的小兄弟一般,轻声道:“既然燕族已经气数亡尽,何不让它拥着最后的尊严,在传说中安然长眠呢?” 朱静还是一脸木然,也许此刻他的心情比他当年亲眼看着燕城门牌一裂为二时更要绝望痛苦。 项舟悲愤地看了一眼我,还有床上的燕错,转身向外走。 “那我不明白,”朱静轻声道,“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让我与小主挑起那场比试?从兵器到轻功——你们不是想看看他有哪些本事,是不是一个可造之材么?但是为什么你们心里对燕族的光复这样绝望?我真的不懂……” 项舟道:“你误会了,我们从来没有任何光复燕族的打算。我们只是怕他知道什么燕族的秘密,会口没遮拦地让仅存不多的兄弟们身受险境而已——不过,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一个碌碌无为的乡野村夫,一个连是非曲直都认不清的乡下少年而已。” 朱静摇晃退了几步,以手捂眼,像是所有的信念都被击碎了。 “你错了,我弟弟他不会是碌碌无为的乡野村夫,也许我爹也曾这样想过,让他做个平平凡凡的人,能按照自己的喜怒哀乐过这一生,但是他流着燕家人的血,他能扣上英雄才能佩的扼腕扣,不管以后他要承担什么,他都会全力以赴,不会给燕家蒙羞的。”我忍着颤抖道,这番话好像突然间就从我嘴里流了出来,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字眼是怎么来的。 朱静飞快拿下遮在脸上的手,满眼的泪水仍在,一脸惊愕不减:“什么?大小姐刚才您说得是扼腕扣么?” 我咬着牙点了点头。 朱静激动地上前几步,问道:“小主子有扼腕扣?他哪来的扼腕扣?” “别人给的。”我看了看项舟,他现在凶神恶煞地盯着燕错。 “大哥,你听到没有,他有扼腕扣,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朱静喜出望外。 项舟盯着我道:“扼腕是乱世之物,现在四海升平,这扣落在谁手上,就表示将来必由此人引起朝堂风波,换作我是你,就不会将这个扣四处宣扬,以免招来杀生之祸。” 我瞪大眼睛,扭头看着燕错,难道,伤害他的人,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项舟冷哼一声,抬脚走了。 我突然扑向燕错,惊讶得几乎失声,因为他本被我安放在被中的手腕掉落在了床缘,而那个在谈话前明明被我抹得干净光滑的扼腕扣上,现在又密密麻麻地长出了一层锈色的短绒! 我再次用手抹了抹腕扣,铁锈果然又掉了。 这腕扣真是奇怪,一而再再而三的生锈,但这锈又与其他铁锈不一样,能抹干净,但也会不停长出来。如果它一直这样,燕错带着他要经常清理,不是烦死了么? 这该不会是孟无为了搪塞我们,随便找的假的扼腕扣吧?还有那个同心吟,一摔就裂了,送的都是什么次货啊! 而且照项舟那样说来,也是有道理的,我只想着它的不屈气骨,却不知道它代表的另一层意思,那它对燕错来说是好是坏呢? 朱静道:“大哥说得不无道理,为了保护小主,还是尽量低调处理吧——不过,那个铁血又挑剔的扼腕扣长得什么样子?小主又是怎么扣上的?能让我看一看么?” 我有点不确定,不想朱静看到生锈的扣子时脸上置疑的表情,将扣子掩了掩,道:“等他好了再说吧……” 朱静才意识到此时燕错身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