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叔叔咬牙切齿道:“你说的那些颠倒是非的鬼话,现在想起来我竟会为那些荒谬之论而动摇!——你说大哥想纳你为妾,但你已心有所属,而且不想插足人家家庭,坚决拒绝了,大哥只能作罢,但仍旧对你好——你不想再如此受人恩惠,多次想要离开,都被大哥阻止。你只能退而求其次,提议两人为孩子订下娃娃亲,这样大哥便再不能对你有非份之想……最可笑的是,我竟然相信了你的满口胡话,竟然差点要听从你的唆使,将那根针刺进大哥的肉——只有阿血,阿血在怀疑,他要抢那根针,你却将针扎在了他的肉上……”说到这,黑叔叔闭上了眼睛,严叔叔死时的样子,一定在折磨着他。 云娘听得泪流满面,似哭又似在笑。 “好狠啊——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黑叔叔整个人都在发抖。 云娘笑了,轻咳几声,肝肠寸断:“十六年了,虽然我如愿以偿,过上了避离风雨颠沛的平安日子,内心却一刻也没有安稳过。阿血经常出现在我梦里,他带着博儿,说要将他从我身边带走,陪他共赴黄泉。他……他满身都是血,血肉在他身上不停地掉下来,瞬间就化成了枯骨……我每日,都那样害怕,害怕别人跑来告诉我,说博儿病重身亡,随先列而去……这些都是我造的孽,不应该还报在我的孩子身上……” 她伸出手,像是位住了边上上官衍的手,我努力地调着姿势,想要看清上官衍的样子——总算能看到一点点了,上官衍失神地盯着云娘握着的手,一动不动。 我跟他一样,都误会了云娘,以为她是个神精错乱的疯子,是个一时温柔一时邪恶的魔鬼。 “云嫂,这些好日子本该都属于你的。你没有害人,何须要如此自责……”黄老爷的声音很温柔。 “善柔啊,我没来得及见上燕哥最后一面,燕家因我家破人亡,我背了一身的债,一身的债啊……再无颜面……”云娘扭头看着身边的黄老爷,像个孩子般哽咽失声。 黄老爷突然抓住了云娘的肩膀,如父兄般劝解道:“云嫂——你听我说,没有人会怪你的,没有人会怪你的……你忘了,你帮过很多人,救过很多性命……” 听他这语气,好像知道云娘的这些往事似的,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云娘碎碎哭泣,无助道:“没有用的……没有用的,我救再多的人,都赎不了我的命债……我负了燕哥好意,更误了燕家的前程……我杀伯人,伯人死,我不杀伯人,伯人因我而死……” 这时宗柏突然蹿入了眼界,云娘此时显得极为无力,向仰了仰,刚好靠在了宗柏身上。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宗柏扶住了她。 云娘的脸色极为苍白,双眼微然泛红,看着宗柏泪道:“对不起,我——” 黄老爷松开了握着云娘双肩的手,用力一把推开桌子,众人大惊,皆离席跑开! 我瞪大了眼睛! 云娘—— 云娘腹间一片血红,但我却没看到是什么扎在了那里,也不知道她腹间何时开始流血,竟已经渗得衣衫都湿了一半!难怪她脸色那么苍白,眼神那么痛苦—— ——但是,她是怎么受伤的?又为什么一直忍着不说任自己流血呢? “云嫂——” “夫人!” 黄老爷和宗柏失声大叫。 黑叔叔则凄厉大笑,像个扭曲的布偶般手舞足蹈,声音破碎得如同撕散在夜风中的布帛,咬牙切齿:“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这就是你的报应!你的报应!” “你!”黄老爷狠狠瞪着他! “我苟且偷生十六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这根针!这根针!当年我从阿血尸骨上拔下来,我将它当成自己的性命带在身上,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将它扎进你的肉,你的骨,你的心!”黑俊声嘶力竭地对着倚在宗柏身上的云娘怒吼。 我大惊,这针?! 黄老爷怒极,一掌打在黑叔叔胸前,那掌拍得一定非常凶狠,他的袖口无风却摆动不息,黑叔叔整个人向后飞退而去,重重撞在了石墙之上,砰的一声巨响! 只是,此时的黑叔叔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了,满嘴鲜血,依旧疯狂地笑着:“阿血,大哥!你们看到没有!我为你们报仇了!报仇了!哈哈哈哈!” 宗柏飞快又温柔地在云娘腹间拔出了什么,远远的看不太清楚,应该是根针,只是那针比普通的针要长,还带着粉粉的颜色。 只是一根针,却扎得云娘流了这么多血?我也被针扎过无数次啊,只不过一个血点子,很快就能止血了,怎么会这样?这针到底是有什么魔咒,能杀人如此? 那云娘——云娘会不会也像严叔叔那样,瞬间就化为骨血?…… 我浑身颤抖。 云娘苍白的脸上,七窍惊悚地往外流血,加上她脸上的笑,使得一切无比诡异。 我不敢看,我真的不敢再看下去——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她喃声道。 我慌忙起身要出去,郑珠宝却拉住了我,她冲我懂事又绝望地摇摇头,道:“没用的,交给他们吧。” 我无助地流着泪,对于一切,我只能无能地旁观么? “宋姑娘——宋姑娘,求你救救我娘——”上官衍拉着宋令箭来到了云娘身边,苦苦哀求,像个可怜的孩子。 宋令箭伸手要探云娘腕脉,但云娘却将手抽了回去,她看着宋令箭,凄美又温柔地说了句:“药娘,这一次,不必再救我拉,命数到了,我活够了……” 她将宋令箭,看成了当年那个多番救她的恩人药娘。 “娘——娘!你醒醒!你撑着点,宋姑娘会救你的,她会救你的,娘……”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