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我感觉到两个呼吸,一个从床上传来,很沉,应该是夏夏的,还有一个落在床边上,很轻,很浅,应该是已经进去的宋令箭。 我试着像何其真教我的那样,在脑海里描出现在屋里的情景。 床上躺着夏夏,还在睡。床边站着宋令箭,我、海漂、韩三笑此刻站在房中间,上官衍与未知*在门后面的墙角处,郑珠宝应该还没有进来,站在门口。 “哎,大家都穿黑衣,你就一个人穿得浅白,太扎眼了,我说,穿个白衣服为啥不把头发拢拢好,跟个怨女鬼似的,不知情的进来要被你吓吓死。”韩三笑还有心情对我评头论足。 我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我随便扯的也不知道怎么扯来这么一件颜色的。 “少见你穿素色,一穿果然,很难看——你跟郑小姐呆床帐后面吧,穿得就像床帐,呆那安全。”韩三笑将我的手交给了后面跟上来的郑珠宝。 我像个木偶任由他们摆放着,郑珠宝带着我走到了床帐后面,扶着我在床沿边上坐下。 我突然觉得奇怪,我们这么多人在夏夏房中说话走动,她居然一直在睡,她是个睡眠极浅的人,一有动静就会醒,这会儿她居然还可以睡得这么香。 “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要发声音——燕飞,不管你听到什么,都别发出声音,除非我们开口说话。”韩三笑很严肃地吩咐我。 这话刚才宋令箭已经嘱咐过,我点了点头,紧抿着嘴。 静下来以后,我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他们所站的位子,上官衍和陌生男人掩到了窗帘边上,因为我听到窗户轻轻拉扯动的声音。 宋令箭坐在梳妆桌边上的角落里,海漂靠在梳妆桌另一边的墙上,韩三笑站在门后。 这样各自安静地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一点声息都没有,夏夏则还在安睡。 到底要等什么? 我有点按捺不住了,背也因为长久的端坐而酸痛不矣,我刚要耸耸肩来会展一下,郑珠宝突然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似乎很紧张—— 怎么了?要开始了么? 我听到大家的呼吸声都放慢了,变得各种小心翼翼,我也压下了自己的呼吸声,我看不见,但我听得比谁都清楚—— 我听到床板微哑一声动了动,应该是夏夏坐了起来—— 房里站着这么多人,她若是一点灯或者开门,就会发现,他们藏得未免也太随意了—— 夏夏下了床,但她没有穿鞋子,布袜踩在地毯上,响起极轻的摩擦声—— 椅子移动,她应该拉开梳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糟了,宋令箭就坐在那梳桌边上—— 我用力地睁眼睛,想要挣脱纱布的束缠,总算开了一条小缝,眼前漆黑一片,没有半点亮光—— 我没看到亮光,也没听到夏夏起火折子的点灯声,难怪她没发现宋令箭—— 她黑灯瞎火的坐在那里干嘛呢? 郑珠宝的手在我肩膀上越抓越紧—— 我听到夏夏梳了梳头发,劈劈啪啪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一股刺鼻的脂粉味扑进我的鼻子,我呛得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被放得无限响—— 我飞快捂住了嘴巴,但是奇怪的事,夏夏也没有作声,仍旧坐在梳桌前面——这么浓的脂粉味,她这是在干嘛?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夏夏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仍旧没有穿鞋子,安静地拉开门,向外走去。 郑珠宝一直在颤抖,呼吸破碎,她看到什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能开口问问谁么? 但是屋里谁都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跟出去,都静静地呆在原来的地方。 这样的气氛,太诡异了,我实在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过一会儿,又响起布袜踩地的声音,夏夏从外面回来了,门也没有关紧,径直回到床上躺了下来,她的呼吸均匀沉重,好像一直都在沉睡不曾起夜过一样。 怎么回事?如果说是半夜起夜,她为什么要在梳桌前面呆半天?连鞋子都不穿,不怕在茅房弄脏袜子么? 这时我吸了吸鼻子——一股奇怪又熟悉的味道冲进我的鼻子—— 是什么味道呢? 夏夏又陷入沉睡,我一直在回忆着这股味道在哪里闻到过。 就这样?这就是他们想要给我看的答案?看夏夏起夜时不穿鞋子,就是答案?能回答什么问题? 他们还是在各自的位子没有动,看来还有下文? 过了一会儿,房间外面响起了很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轻轻推开了门,我还听到水波的撞击声,好像是谁端了个水盆走了进来—— 院子里我所知道的人都已经在房间里了,还有谁会半夜三更进夏夏的房间——我娘?不会吧? 郑珠宝突然松了紧抓我肩膀的手,似乎很意外。 这人走到夏夏床边,它的呼吸很轻很轻,好像是故意将自己的呼吸压轻,我听不出是男是女。 它将水盆放在了毯上,衣衫轻动,像是蹲了下来,水声波动,有拧水和擦拭的声音,还有一股淡淡的油的味道—— 油的味道—— 这时我眼前微微亮了一下,谁起了火折子,点亮了房中的灯。 郑珠宝扶着我站了起来,带着我往外走了几步,她颤抖道:“怎……怎么会是你在这里?” 我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到底在说谁? “是谁?你们在说谁?谁半夜在夏夏房中?你们让我来看什么?” 安静,没有人回答我,而被质问的这个人,也没有发声,我用力听着闻着,我只听到自己乱跳的心,闻到杂乱无章的味道,灯火燃烧的腊味、刺鼻的脂粉味、油味。 郑珠宝松开我,往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自责道:“看来,看来是我误会了夏夏妹妹,原来,原来一直你在从中作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