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悚然的一幕隔着重重林雨, 模糊却又清晰地刻进黎渐川的瞳孔中,呈现着血腥的恐怖。
有那么一瞬间,黎渐川感觉到那只氤氲在小窗玻璃上的眼睛是活的, 正在与他遥遥地对视着。
但这种感觉消失得很快, 他没有停顿前行的脚步,所以前方一晃而过的成片树枝就干脆利落地削断了这种诡异的目光。
等走过这一段,他再看过去,就发现那扇小窗已经拉上了一面黑红色的窗帘。
黎渐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 除了他似乎没有人能看到那栋小阁楼的古怪。
他的手指在宁准戴着手套的掌心敲了敲。
水泽将防护服弄得湿滑, 宁准静心感受着, 微微偏了偏头, 回了句:“果然补给点也并不安全。”
“小心。”
黎渐川道。
沿着石渣路又走了一段,小阁楼终于近在眼前。
阁楼一楼的门已经敞开了半扇,里面隐约透出灯光和晃动的人影来。
黎渐川本以为那些人影该是之前提过的住在补给点的原住民,但进门了才发现, 是向导米莉亚带的那一队研究者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
“谁?”
“是另一队!”
进门的动静惊扰了米莉亚的队伍, 正席地而坐煮着一个锅子的几人纷纷朝门口投来警惕敌视的目光, 直到黎渐川等人摘下防毒面具和防护服,才微微缓和了脸色。
他们看起来像是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情, 身心俱疲, 有部分研究者的防护服都被划烂了些,还沾着奇怪的绿色脓水和殷红鲜血。
而且他们已经从最初的满额七人, 变得只剩下了四人。
折损死亡将近半数,可见危险不低。
“嘿, 迦娜, 你还好吗?上帝, 这一个晚上实在太可怕了!”
安德莉亚似乎和米莉亚队伍中的那名女性研究者认识, 一脱下防护服就快步冲了过去,两人狠狠地来了个拥抱,宣泄着彼此的情绪。
“你无法想象我们究竟遭遇了什么,安德莉亚……”
名叫迦娜的研究者拉着安德莉亚坐在燃着火的锅子边,低声说起了话。
向导米莉亚没有坐在火堆边。
她仍穿着那身裹得严实的皮质袍子,将高挑的身形从头盖到脚,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像是一团缩在灯光外的阴影。
叶夫根尼没有和她打招呼,径自坐到了她的对面,沉默着闭上眼。
研究者们都快速收拾着自己。
黎渐川一边脱防护服,一边悄无声息地环视了一圈四周。
这栋小阁楼从外看非常窄小,但一层的空间却看起来很空旷宽敞,主要原因大概是这整整一层几乎没有任何家具摆设。
门口的位置铺了一块脏兮兮的凝着暗红斑块的地毯,客厅没有沙发桌子,只有一个用碎石垒起的小堆,是用来生篝火的,上方支着架子,旁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些锅碗瓢盆的厨房用具,给人一种原始野餐的微妙感觉。
客厅的角落摆着这处空间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小圆桌和四把椅子,其中两把坐着米莉亚和叶夫根尼。
在这套桌椅的两三米外,一条大约两人宽的通道连通着前方的空间,那里没有开灯,有一扇扇浸泡在黑暗中的房门整齐的排列在墙壁上。不出意外,应该是他们休息的房间。
而在那些房间尽头,黑暗的最深处,有一道非常老旧狭小的木质楼梯,延伸向幽邃如漩涡的上方二楼。
就在黎渐川打量这处补给点时,其他研究者已经卸下一身重量,远近不一地坐在了另一队研究者让出的位置上,围着火堆烤去浑身的潮湿雨气。
疲惫和一夜的惊险将他们打得又蔫又低郁,苍白的脸色被跳跃的火光照出了一点血红。
木架上的锅子传来沸腾的声响,锅盖被一下一下顶起,蘑菇和肉类煮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