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糖果虽然瘦了些,也基本算是足月生产。所以身体状况没问题。
最让人欣慰的是,何小西虽然在孕期体重增加不多,不过奶水充足。小糖果的口粮算是不缺了。
不然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弄到营养的给他贴补。
家家户户的灶台都给扒了,还有专人监督不让各家生火。想给孩子冲杯奶粉,都没有办法烧热水。
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小糖果就吃不饱了。
何小西把持着村里的粮食、食堂和保育班。疤瘌眼那帮人虎视眈眈盯着呢,就等着何小西出错把她拉下马。
所以何小西现在规行矩步。做事小心翼翼,难免显得束手束脚。
道德和社会秩序,是一把双刃剑。在保证社会正常运转的同时,也保护那些时不时冒出头恶心人的老鼠和蟑螂。
只要他们不犯大错,不犯法,何小西还真就拿他们没办法。
社会不发生动荡的时候还好,那些人能夹着尾巴做人。一旦有风吹草动,那些人就蠢蠢欲动。
大食堂的饭暂时还能保证温饱,但是想要营养就别想了。所以何小西的奶水越来越少。
小糖果的胃口却随着长大越来越大,每天都处在吃不饱的境况里。虽然心疼,何小西却无计可施。
不仅是何小西越来越瘦,小糖果也越来越瘦。还有村里的一些孕妇,除了硕大的肚子,身上其它部位骨瘦嶙峋。
陈丰年和陆爱国因为工作不利,已经处于被半架空状态。
许多工作已经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水洞村的情况还是好一些的,毕竟他们的粮食是由上级调拨过来。
只是周边的村子情况更加糟糕。所以经常有人潜入水洞村偷盗大田里的蔬菜。
何小西吩咐陆友湖和陆友江兄弟:“抓到有人来偷菜的,赶走就算了,不要打他们。”
一个人为钱犯罪,这个人有罪;一个人为面包犯罪,这个社会有罪;一个人为尊严犯罪,世人都有罪。
陆友江点点头。
“把猪留几头过年吃肉,其它的能够卖掉的都卖掉,兔子留够种兔,剩下的杀了风干……。”何小西还有其它话要说,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
“联系一下肉联厂,问问他们明年要不要冰,不要冰的话今年咱们就不储冰了。”
温饱都没办法保证了,奢侈的享受更让人不敢想象。
这个时代已经有人造冰在使用。但是人造冰的造价比天然冰造价要高。所以为了降低成本,许多人还是更青睐天然冰。
陆友湖点头,表示听到何小西的吩咐了。又问她:“要不要让食堂给你加点营养啊?”
何小西之前在坐月子,不好见外人。陆友湖觉着,一阵子没见,何小西已经从原来的一把鲜亮的小葱,变成脱水的小白菜的。
何小西之前欲言又止,想说的就这个。不过这是在为自己挣福利,他们家两个符合条件需要加营养。她若是提出来怕有人为反对而反对。
如今陆友湖提了就好了。若是有人蹦出来反对,何小西可以做最后裁决的那个人。多一点回旋的余地。
“村里所有的孕妇和产妇,还有两周岁以内的孩子,都专门提供营养餐。”何小西说,
“你们合计一下,如果情况允许,两岁到六岁的,六岁到十岁的,六十岁往上的,也可以适当加一点营养,你们合计好了报村部研究决定。”
何小西把她的想法说了一下。
何小西之前给水洞村做了那么多积累,是到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按年龄推行的营养餐正式执行下去。
到了年底的时候,浮夸风愈演愈烈。大河堰上堆起大大的土堆,跟一个个大坟包似的。
还有各村在源源不断的往河堰上送红薯。那么多红薯就被随意挖个坑埋进去。
“这……。”陆友江跟着何小西身后,瞠目结舌。也不知道是震惊到脑子不会动了,还是怎么了。
好半天才又找到自己的舌头:“这不是胡闹嘛?这样埋进去肯定得烧窖。”
红薯贮藏是有严苛的程序和条件的。要注意掩盖,定时开窖通风。温度要控制好。一个不注意就容易烧窖。
如果烧窖了,一地窖的红薯就都白瞎了。
这样随意掩埋,没有通风降温,不烧窖才天理难容。
何小西知道,前世整个大河堰上都烟雾蒸腾。发热的红薯窖冒出的白烟,持续了一整个春天。
这些红薯是长平乡百姓大半年的口粮,就这样被不通稼穑的白痴给糟蹋了。
饿急了的老百姓,就偷偷挖开“大坟包”把腐败的红薯捡回去吃。
站在大河对岸的人,全都满面悲痛。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只有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辛苦种地的人,才能理解诗句里的感情。
何小西明面上是带人视察,实际是让人亲眼看到这么多口粮被糟践的震撼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