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宫里度日如年,顾清倚在栏杆上,俯身望向眼下的小小宫殿,她站在宁兴宫的顶楼,可以俯瞰整个皇宫。 眼前辽阔一片,心里却抑郁至极。 二姐说,希望在事情弄清楚之前,她能在宫里陪着她。说的通俗一些,就是暂且在她身边当小半个月的丫鬟婢子什么的。 虽说不用里里外外伺候二姐,人前人后招呼却是要留意的。她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不喜欢繁华奢靡的后宫,背后插刀的事情太多人做了。 顾宁中午说的话果然管用,小玉将原话传给连城,夜幕一降临,连城就带着珠宝首饰前来宁兴宫看望。 他们现在估计在下面谈情说爱,卿卿我我,顾清两眼一翻,跟她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如此寂静的夜里,她想起了慕容。 那个,唯一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 咦脑海里冒出肌肤之亲四个字,顾清脑子一懵,随即满脸通红,她在想什么呢就是碰了碰嘴巴而已,哪儿有肌肤之亲那么严重 虽不知道他那日所言何意,却是打动了她的心尖儿。 于她,他到底是何想法 顾清承认,对他,不过是自己的一时仰羡,仰羡他的高高地位,仰羡他的绝世才智。 晚风吹动耳边的发,她下意识别过去,转眸间,看到宫里西北处有一座沉寂的宫殿,约三层高,看模糊的影子檐角上挂了不少吊笼,一盏也没有亮起来。漆黑一片在通明的后宫里尤为显眼,她诧异,不知宫殿所为何名,也不知其主人是谁,就这样空荡荡晾在边上,无人居住。 从顶楼上下来的时候,内殿里掌满了灯火,顾清探头望了望里面,有身影重叠在一起,兴许连城还没有走。 她是个外人,宫里不是其它地方,不是她想去哪就能去哪的。 想必小玉已经歇息了,顾清只能守在殿外,看这宫里繁华千重。 交错的树影折叠在地上,勾勒出斑驳的形状,她玩心一起,想起幼年与二姐玩耍的情景。为了不打扰到殿内的清净,她脱下鞋子,放于台阶一旁,赤着脚就踩在平滑的树影上。 树影又投射在她滑嫩的脚背上,像皎洁的明月光。今晚月亮不圆,却分外明亮。 “一个,两个……”她勾起一只脚,在地上有顺序的跳来跳去,在外面等着总觉得微冷,活动一下,权当暖和暖和身子。 顾清还穿着那日桃林与慕容相遇的红衣,晃动的衣角在月下,比月光还要清亮几分。 连城推门而望,便是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俨然如仙子的纤细在地上摇晃,随意披散的发丝无端添了几丝深沉,女子姣好的面容,在微暗中看不清楚。 佳人飘飘,与影成双。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她累的喘气方才停下。 顾清才注意到走廊上的人,陡然一吓,捂紧胸口喘着气问道:“是皇上” “是我。”他踏步而来,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身上。 是我,短短两字,平淡无奇。 顾清见外,连忙收敛容装,安静在一旁,恭敬说了句:“民女参见皇上。” 他轻呵,“不是朝堂非君臣,何需要这劳什子的礼仪” “您是君,而民女只是寻常百姓。” “我曾经,也是寻常百姓。”百姓还能安居乐业,那时的他什么也没有,流落街头,严寒酷暑,幼年便已承受过世间所有的风霜打击。 若不是有一腔孤勇,又怎会稳坐天下皇位 话好像说到了末路,世人都知道他起兵造反才有的皇权。顾清眨眨眼,思量半天,怕说错话,还是决定不要吱声为好。 殿内依旧盏着烛火,连城回头一看,眼神里稍稍有些不忍,顾宁贴在他怀里哭泣指责的模样是那般清晰,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儿。 她仰着头,泪水涟涟问:“皇上,我们的孩子是被有心人害死的。” 心下微微一动,在她背后轻轻拍道:“胡说,怎么会呢没了就没了,以后日子那么长,还会有的。” 连城偶然发现,那是他第一次安慰人,温和的语气,轻柔的动作,是那么不像他。 曾经举目四望,早已习惯无亲无故,从天而降的孩儿怎能不让他兴奋 只可惜,来的不是时候。 “皇上,天色已晚,您早些回去歇息吧。”顾清的唤声打断了他的失神。 他没说话,只一点头。 两人擦肩而过,影子在地上错落。 连城一手背于身后,脑袋微垂,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后传来掩门的声音,顾清进了内殿,顾宁还未入睡,靠在床边,怀里抱着半截被子,即使顾清进来也没有察觉。 “二姐” 顾清一唤,她缓缓转过眸子,声音带着一丝寂寥:“皇上他……好像并不在意。” “此话怎讲”顾清顺着床边坐下来。 顾宁叹气道:“我也只是后宫中万千妃子中的一员,皇上……终究不会过于宠我的。清儿,我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二姐莫胡说我从楼上下来时,正好看见皇上在庭院里,他还特意交代我说,要好生注意你的身子。”顾清想,她能做的,也只有宽慰。 宽慰听得多了,也会无趣。 “罢了罢了。且让过往随风吧,人总要向前看的。” 不知她是真透彻还是假透彻,只是从眼里,隐约能看出几许苍凉。 环顾四周,宁兴宫一草一木都是凭她脸面挣来的,她当得起号令后宫的贵妃,也自然能拿的住掌管后宫的凤印。旁人伤我一毫,我便还他一寸。 死胎一事,是她太疏忽大意,只一门心思想要拥有连城更多的恩宠,可自古以来,恩宠是享用不完的。 更何况,她现在才明了,连城望向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明显的爱意。 看着顾宁的神情一会变得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