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寒风又起,雄狮部前,所有人族士兵集结,包括守城军,斥候,后勤,甚至是从不参加攻城战役的十七。 因为今日后,这一切都将完结。 巫族族长,大祭祀双双重伤垂死,巫族大军兵力基本伤亡殆尽,仅凭巫族大能者蛮拓带领着数万老弱幼残根本就不是人族近二十万大军的对手。 这一点人族明白,巫族更明白。 此时九黎部更北方有一数千人的队伍,俱都背着包袱,杵着棍,低着头向着北方走着。 地面之上大雪甚至漫过膝盖,他们先得用树棍插一下地面才知能走不能走,因为他们脚下的不是土地,而是冰面。 而雪地下面有一些水下动物需要爬上来呼吸空气而打的冰洞,如果他们不用树棍先试探一下的话可能会掉下去,而在这种极寒的环境下掉入水中的话,就意味着-死亡。 他们是在逃难,从他们偶尔回过头来缅怀北疆大地的面孔上可以看出,他们大多都是巫族的年轻人,还有很多都是孩子。 他们是巫族的希望,只要他们不死,巫族便没有灭亡。 巫族坚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降临北疆大地,再次带领巫族称霸天下。 而队伍之首是四个中年壮汉抬着一顶简陋轿子,轿子里盘腿坐着一名巫族老者。 老者头发基本脱落,稀稀疏疏数根白丝垂在耳边,瞳孔斑白,面色如土,眼眶与脸颊已经凹陷,看不出一丝血迹。 若不是他那时不时抬起形如枯木的手指指着方向,任谁也看不出他还活着。 他就是巫族的精神支柱-大祭祀。 如今他……已经倒塌。 队伍之中还有一个身体颇为矮小,并且脸色苍白,瞳孔之中紫光幽弱的巫族少年眼神坚定的随着队伍走向北方。 他连一次头都没回过,一眼都没看向北疆, 因为他坚信,他一定还会回来的,回来夺回北疆的一切,属于巫族的一切…… 夺走属于那个人族少年的一切。 蚩森并没有随之一起逃难,因为他是巫族族长,他会守着巫族最后一寸土地,为巫族流干最后一滴血液。 如今他独坐在圣巫大殿之中,眼神却看向殿外。 震天的喊杀声已经传来,他知道,人族大军已经攻至圣巫峰下。 可是他却没有出手,因为他已经无力出手。 高山部一战最后他虽被大祭祀出手救回,但已被三大人族强者震碎心脉,能坚持又活了一个年头,那也是靠深厚的巫元支撑。 如今他不能帮助巫族度过难关,但却能与巫族共存亡。 大殿外的石阶上渐渐出现一个人族少年的脸。 透过鲜血的面容依旧显得很年轻,也很清秀。 但就是这张清秀的脸上覆着鲜血,看着很不协调。 那个鲜血的气息蚩森很熟悉,那是蛮拓的。 他和自己一样,不愿北上逃亡。 所以他死了,而自己也将走上他的老路。 人族少年的身形渐渐升高,最终一双将靴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他完全登上了这座北疆大地之上最高的建筑。 也终于看到了那个北疆巫族最为高大的人影。 他也完整的出现在他的眼中,他看着他手中的长戟,默不作声。 那根长戟正是那日他投出去的,没有射死他,却送给了他。 “其实我本是山野之中一个平凡的人族少年。” 苏辰开口,是想让他后悔。 不过让他失望了,蚩森摇摇头道:“从它出世的那一刻起,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你不过是推快了一些罢了。” 苏辰沉默不语,承认了这个事实。 片刻后苏辰说道:“或许你现在该说一下葬身之所。” 蚩森看着他很认真的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圣巫峰下的紫竹林中,那里……有我的女儿。” “可以。” “谢谢。” 他说完后坐在大殿之首的檀木大椅上闭上了眼睛。 接着他的心脏停止跳动,生机泯灭。 他终究是不想死在巫皇遗器之下,所以自绝了生机。 至此,这位巫族族长,威震天下的北疆之主,终于陨落。 …… 殿外的天空渐渐泛白,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落雪的北疆大地再次簌簌飘扬了大雪。 掩盖了地面上的红,冲淡了空气中的腥。 北疆大地又变的和原来一样,仿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只是少了许多雪中走动的人影。 圣巫峰下的紫竹林中却多出了个新坟,与旁边那个落叶堆积的老坟立在了一起。 苏辰看着旁边老坟前墓碑上所刻‘爱女蚩清儿之墓’七个字默然无语。 原来上代巫族圣女蚩清儿是蚩森的女儿,这么说来,蚩森却是秦炙的岳父,是雪岩的外公? 幸好他是自裁,若是死在自己手里,到时怎么面对雪岩。 苏辰长叹一声,对着蚩清儿的坟墓也行了一礼。 怎么说这也算自己未来的岳母不是。 接着苏辰向着一座圣巫峰上的一座造型古朴的大殿走去。 苏辰并不知道那座大殿叫什么,是用来干什么的。 但是那里有着一个熟悉的气息在召唤着自己。 那个气息苏辰很熟悉,因为它整整陪伴了自己十五年。 想到即将可以接它回来,苏辰展颜一笑,终于不用担心师父回来后挨骂了。 只是看着大殿里的那一口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大熔炉,苏辰却笑不出来了。 方天战戟之上瞬间金光吞耀,把赤铜大殿都给戳个对穿。 苏辰举戟立劈,精铜熔炉顿时两分,烈焰四溅。 尘埃落定后苏辰傻眼了。 “完蛋了……完蛋了……”苏辰呆滞的看着半空中悬浮的一汪墨水喃喃道:“墨痕变墨水了,师父回来铁定要把我打残咯。” 墨痕自两年前被巫族丢入熔炉之中日夜冶炼,如今已经化为墨水一般的溶液,若不是料子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