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梧低下头沉思片刻,是啊,她不过一介女流,就算李柯带她出了去,她又能如何呢?
无权无势,就算洪水淹了皇宫,她也只能束手无策,由得他们这些掌权者操控生死。
“至少如果王爷愿意相信我的话,我说不定能给一些意见。”温青梧缓缓开口道。
曾经她在学习地方建筑和构造的时候,先生给他们一群人看了长安城大内的皇宫图为示范,后来又给了各朝各代的地志和舆图,以及河道水渠的修建。
讲水利兴修以及旱洪灾情治理。
虽然后来这些学的他都用上最后还是徒劳,但今生如果可以,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尝试尝试。
总比窝在这三丈高墙里头勾心斗角穿针引线来得更有意义。
李柯看着温青梧沉思的模样,很是认真。不忍心拒绝,便试探地问道,“你见过洪灾治理?”
温青梧想了片刻才回道:“以前在家时,见过阿爹跟同僚谈过水利河道的治理。”
李柯喝了两口茶,这才放了下来,沉默片刻,道:“若是你要看,我带你去瞧瞧便是。父皇他们都在镐京城,洛阳灾民安置以及治理,暂时交在了我手上。只是此次大水,光是洛阳城里头上报的就死了六千余人,灾情实在凶险,若是出去,你定要随我左右不要乱走,不然一不小心出了岔子就是丢命的事儿。”
温青梧见李柯松了口,脸上的凝重卸下,“自然,我到时候便换上男装同你一起出去瞧瞧。绝不离开你半步。”
李柯点点头,隔着桌案向着温青梧伸出手,“过来。”
温青梧见此,只是顿了顿,没有多想便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将手放在李柯手心里,任由他牵着自己绕过桌案坐在了他身边的蒲团上。
“你说洛阳城里头光上报了就六千余人。那地方各州道伤亡人数可有上报?”温青梧靠着李柯坐下,侧着头询问道。
李柯点点头,“中原及偏南,以及河南道那边,报上来的伤亡灾民统共在十万户左右,但具体因洪灾死亡的人数还没有统计。”说着,他伸出手将温青梧搂在怀里,思衬后道:“不过你不用过于牵挂这些,到时灾情一过,国库会拨银子去安置,按照天周律法,因天灾所亡的人,朝廷都会按人头补贴银子,地方执政官员会向上禀报,然后中央给就近的军队下旨,去重修灾民房屋檐舍。”
说着,李柯顿了顿,“朝廷修出来的房屋可比他们平日里住的屋子好上十倍不止,补贴的银子也比许多贫困人家一辈子积蓄都多。说起来,还有好些个平民百姓巴望不得受灾的。”
温青梧靠在李柯怀里,闻言蹙起眉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还有这样自私的人?”
“人性本自私。”李柯说道,语气坦然而平静,也听不出来这样的人让他有什么情绪。“真正可怜的,是那些没有天周户籍的人,一场天灾下来只能变成浮萍,任由老天爷生杀予夺。”
“还有更可怜的,是死在灾难中的人。”温青梧长长地叹了口气,“正是这些人的死,才给了生存者挣取了更充足的朝廷物资朝廷物资分发。”
这话倒是,若是一场灾难下来,没人死。可能朝廷也就是让地方官员安顿一下,再慰问一下罢了。一定要有人死,才能让朝廷正眼看。死的人越多,才会越是在意。
“只是太多的不公,说个简单的。最后得益的大多都是平原村落里的,住在山里头的,死伤最严重,得到的补助却是最少。”温青梧想到前世的经验,顺口感叹了一句。
李柯奇怪,“这又如何说?”受灾更严重他是知道的,可不知为何补助却是少的。
温青梧缓缓道:“通常连日大雨,若是中原大面积大降雨,洪灾处处的情况,平原地受灾不过是水路疏通治理就能解决的,伤亡也能及时转移。山地却是不同,一旦起洪,便是山洪。山中河道起伏大,地形结构复杂,河道坡陡缓不一,水位高低便不同,洪枯变幅也极大。而大部分山民的村落和城镇又恰恰分布在河沟两岸,山洪一起,就是灭顶之灾。且这还不是最严重的,若是山中绿植覆盖不够,水土顺着洪涝而下,形成泥石流,一漫便是一个村,一淹就是一个城。”
李柯听着温青梧缓慢而条理清晰的阐述,待她讲完,这才震惊地看着温青梧,他以为,她担忧的洪灾也只是担忧罢了,却未曾想她竟对河道治理和异同地形如此了解。
温青梧说完,两手一摊,“一死死了一村的人,这想救助也没人可救。所以要是算起来,整个灾后民生重塑,山地所需银两不足平原三成。”
天周虽然是中原大国,但山地也不少。足有国土面积的四成。”
说完,看到李柯的脸色,“怎了?说的有错?”
李柯摇了摇头,而后看着温青梧喃喃:“你一天呆在殿里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什么书都看的。”温青梧说着,调整了个自己的坐姿,正对着李柯道:“说道山洪,天周山洪型河道”
“好了好了。”李柯将坐正的温青梧又掰了回来,“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