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到他。
神棍想想算了,不打扰了,既然都在凤凰,回头再见不迟。
***
戏场很大,据说满员时,能坐下一两千号人。
神棍先到,他的座位在前排,也在中央。
人越来越多,渐渐坐满,喧嚣满耳,身边的那个位置却一直空着,他怕孟千姿不来了,一直频频往外张望,快开场时,终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从边缘往中间走,不时低头向座位上的人道一声“不好意思”,神棍看着她越走越近,眼睛忽然有点酸,赶紧别过脸去。
俄顷,孟千姿在他身边坐定,神棍想抓住开场前的时间跟她说点什么,斟酌再三,问了句很俗套的:“孟小姐,最近还好吧?”
孟千姿说了句:“大孃孃两个月前过世了,除了这事,其他都还好。”
神棍便讷讷的,觉得自己问得不合适。
场内暗下来,舞台上各色的打光渐起,就在这个时候,孟千姿问他:“神棍,你看出我跛了吗?”
神棍“啊”地叫了出来,说话都结巴了:“怎……怎……怎么会?看……看不出啊。”
孟千姿笑,舞台上彩光流转,光的边沿镀上她眉梢唇角,她说:“因为那段时间,一伤再伤,又没及时调理。不过还好,走路用力一点,别人就看不出来了。看戏吧。”
于是看戏。
神棍的脑子一片糊,戏看得也心不在焉,只知道,这什么实景真人大戏,讲的是一个叫翠翠的姑娘。
故事很简单,翠翠是个船家女,和爷爷相依为命,靠帮人摆渡过日。
县城船总家的两个儿子,老大天保,老二傩送,都喜欢上了她,而翠翠偷偷喜欢傩送,两兄弟公平竞争,要以情歌赢得爱人的心,天保知道自己不敌,郁郁远走,走船时不慎淹死了。
消息传回,傩送无法释怀大哥的死,也借口外出闯荡,一去不归。
故事的最后,翠翠的爷爷过世了,她一个人,守着一条船,在河边日复一日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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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大戏保留了这一结局,演出的结尾,很多很多声音问翠翠:“翠翠,你还在等吗?”
翠翠便答:“还在等。”
……
终于候到散场。
观众或带唏嘘、或带兴奋,一边讨论演出,一边陆续退场,孟千姿坐着不动,神棍便也不动。
到后来,戏台上灯光散尽,安安静静,只余沉默的布景,偌大戏场,也只剩了他们两人。
神棍扭头去看,有工作人员大概是想进来清场,被人拦住说了两句,也就暂时放弃了。
孟千姿就在这个时候开口:“神棍,我决定入大荒。”
***
神棍没说话,也没觉得震惊,只是有绵长叹息滚过心头,似乎这一刻,早在预料之中。
孟千姿的目光栖在空落的舞台上:“你知道吗,那一次,就是你的那几个朋友去营地的那次,江炼很羡慕,坐在远处眼巴巴地看着,像吃不着糖的小孩。”
“我过去问他,他才吞吞吐吐地说,羡慕你有这么多朋友。”
“江炼朋友不多,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甚至是个挺孤独的人,他还说,以后要交很多很多朋友,这样,日子就会很热闹。”
“他小时候,从那个大山里拼了命地跑出来,从没对不起任何人,有情有义有担当,我舍不得让他跑着跑着,跑进那么一个……”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地方。
大荒大荒,总觉得大而茫茫,大而荒凉。
她其实来湘西好些日子了,来凤凰古城之前,还去了趟悬胆峰林。
她想再看看那只小白猴。
一切都很顺利,她甚至没下到谷底,在段太婆留书的那个山间石台上,就遇到了它。
小白猴已经不认识她了,它长大了,骨架撑开,是大猴的架势了,再不复曾经的软萌娇憨。
它警惕地看着她,畏缩又紧张。
孟千姿盯着它看了很久。
江炼走了之后,她很少哭,更加不会歇斯底里,极偶尔的,长时间发怔之后,一抹脸,发现抹了满手的泪,会拿纸巾慢慢擦去。
但这一次,忽然就没收住,这么久以来,头一次痛哭失声。
她不想这小白猴长大,希望它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她希望江炼不变,连带着希望这个世界也不要变,但偏偏,一切都在变,如流云兜不住,如疾风抓不牢。
时光不会倒转,过去的也不会再来,江炼会越走越远,她再不去追,也许就追不上了。
……
孟千姿指向空荡的舞台:“我比你早两天到凤凰,也早看到这出戏。那个年代,翠翠应该算是很勇敢了,宁愿孤守,也要一直等下去。可是我又想,她为什么不出去找呢?”
神棍说:“大概是受时代和客观条件的局限吧,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的,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