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了还揣心窝子上?
倪秋惠答非所问:“我是个出家人了,看得比从前更明白,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何必强求呢,强求如攥水扑风,攥不紧、留不住,扑不着,水有水的去处,风有风的归向,来来去去,都是在咱们命里留影,随它吧,记得就好。”
孟千姿听不懂:“三妈,知道你悟性高,跟我们这种俗人说话,能不能通俗点?”
倪秋惠没吭声,目光却往门边溜了过去。
是江鹊桥,从门帘底下拱了进来,大概是任务达成,姿态中带点趾高气扬,还带了点不耐烦,像是在说:烦银!老支使人家做事儿!
但它身后,并没有跟着人。
倪秋惠的目光往门帘缝下瞅,果然,让她看见外头踱步的影子,还有一双想进来、脚尖却老旁挪的脚。
孟千姿循向看去,猜到了是江炼,颊上没来由一热,手在盖毯里揪毛拧疙瘩,脸上还要装着什么都没发觉,若无其事。
倪秋惠偏不让她如愿,拿胳膊肘碰了碰曲俏:“老六,你说他能在外头站多久?”
曲俏说:“不想跟咱们照面,能装着呢,上次,我跟老七和他走对面,他装着低头找东西,硬是跑了。”
倪秋惠说:“我没长角,也没爪子,他还怕被吓着?”
曲俏扑哧一笑:“谁知道,跟我们差着辈分,面皮薄吧。”
孟千姿还是不说话,盖毯里的那一处,快被她揪秃噜毛了。
倪秋惠看了她一眼,心里头蓦地一柔,想起刚把她抱养来时,那软乎乎的小粉团儿,好像只一溜眼的功夫,就这么大了。
越大,这命数就越难看透了,水有水的去处,风有风的归向,水去了,再看不见,风去了,也再摸不着。
她眼眶有点泛酸,一股子几不可察的叹息慢慢在胸臆间化开,伸手拉了下曲俏的衣角:“走吧老六,还有事做呢。”
***
江炼听到脚步声出来,赶紧绕到毡房一侧,目送着三、六两位姑婆走远,这才松了口气,掀开帘子进屋。
一抬眼,便笑了。
孟千姿坐在床上,拥着盖毯,斜乜着眼打量着他。
江鹊桥立在帆布椅上,两只小眼有点翻白,好像在问:你磨叽啥呢,这么久才进来!
孟千姿故意问他:“我三妈和六妈刚出去,见到了吗?”
江炼惊讶:“是吗?没看见,我才过来。”
他在床边坐下,清了清嗓子,顿了会,伸手去握孟千姿的手。
孟千姿手指一蜷,他握了个空。
江炼没吭声,停了一停,又伸手去握。
江鹊桥立在边上,忙得很,小眼珠一会溜向这,一会溜向那,看一个要握,一个不让,一个偏要握,一个偏不让,男人的手宽厚,女人的手纤细,手指原来也能说话,一蜷一探,进退迎拒,那么多意味。
啊啊啊啊啊,握住了。
啊啊啊啊啊,还抱上了。
孟千姿和江炼闹了会,终于咯咯笑着伏进他怀里,江炼搂住她,一瞥眼看到江鹊桥看得目不转睛,想也不想,抬脚就把帆布椅踢转了个向。
江鹊桥没提防,一个跟头翻下了椅面,亏得爪子揪住了椅沿,倒挂着扑腾了会之后,终于又爬上椅面,气得毛发奓起。
这个过河拆桥的男人!
孟千姿对边上这段小插曲一无所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抬起头:“箱子带回来了?”
江炼笑:“能不带回来吗。”
“那美盈,现在怎么样?”
江炼笑笑:“不好说,我们不在的时候,美盈又发了两次病,手臂上添了四五道口子,箱子拿回来之后,她的伤口没再恶化,出的血也没再翻沸——究竟是不是能好彻底,我觉得还得再观察两天。”
孟千姿心中一动,坐直了身子。
这些日子,她和江炼已经很熟了,对他的微妙情绪,也很能察觉:总觉得,他不是那么太兴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炼也不瞒她:“不是我,是神棍。咱们出来之后,到了有通讯的地方,他就兴高采烈,通知了他那几个朋友了,我看,就这两天,那几个人就快到了。”
孟千姿帮他转折:“但是……”
江炼苦笑:“但是,神棍打不开那口箱子。”
打不开?孟千姿一怔:“不是说什么烈火,血,就可以……”
没错,江炼帮她把话补全:“巴梅法师的预言,是烈火滚过沸腾着的血,可以打开机关的结扣,这两天,我们什么法子都试过了。”
况美盈的血,滴进凤凰鸾结扣的刻纹处,确实是沸腾的,拿火去点,烈火也确实是“滚”过血面的,但滚完之后,箱子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怕烈火不够“烈”,他们还突发奇想,点了根凤凰翎,然而,点着的凤凰翎只是再次印证了之前的认知:凤凰翎是不怕火烧的。
而且,用凤凰翎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