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自己找话说:“他们怎么不上来呢。”
按说这种泥流,压根不会造成伤亡,既然不是真的走山,路三明他们就不会有什么事,应该早找上来了。
孟千姿心知肚明:“是不敢上来吧,估计在挖空心思、编排理由呢。”
山鬼的戒律很严,这种遇到危机抛下大佬自己四散逃命的事儿,属于严重失职。
今天这事,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去。
江炼走到洞口,看漫天雨线:“这雨太大了,估计下不久。”
孟千姿闻言抬头,看江炼被雨帘映衬着的背影,忽然怔愣。
如果这一趟,不是乌龙,而是真的走山呢?江炼会不会真的就被活埋了?
他跑的时候,可以不拉上她的,他向来就跑得很快。
泥流迫到近前的时候,他也可以不管她的,她的那些下属,上到路三明,下到貔貅,还有一个发过誓要“生随尔身,死伴尔侧”的三重莲瓣,当然,这个莲瓣本来就是个半吊子当不得真的……
他们不是都没管她、一哄而散了吗。
反而是江炼这个“外人”,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一直陪在她身边。
孟千姿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说些什么,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又觉得这问题尴尬,会让江炼不知道该怎么答。
正神思恍惚间,听到江炼轻笑一声,她还以为是笑她,赶紧抬头看。
然而不是,江炼是看着山下的,说:“来了,一溜大黑伞,估计是请罪来了。”
***
那一溜大黑伞下,确实是以路三明和貔貅为首的、惴惴不安的一行人。
神棍不在其中,他的应急反应一般:路三明他们跟着跑时,他没往下跑;江炼吼着“往边上跑”时,他又跑得不够快;及至被泥流给带倒,又没有江炼那种自发的、滚倒时对身体的自我保护意识,于是如轱辘般骨碌碌往山下滚,受罪不少,挂彩亦不少,后来被找上来的路三明他们当伤员给抬下去了。
所以整桩“事故”,见血挂彩的就两个人,一为大佬,一为大佬的三重莲瓣,其它各色人等,除了跑得气喘吁吁及湿身外,毫发无损。
一行人到洞外,却都你推我搡的不敢进,一个个举着伞,宛如待长的蘑菇,江炼向路三明说了孟千姿受伤的事,听说是要药品,有个山户飞也似地下山去取——路三明满怀羡慕看他的背影,只恨自己位次太高,不能借拿药的机会避此尴尬。
雨势渐收,蘑菇们却还在洞外簇动,孟千姿冷着脸,说了句:“是要站到雨停么?”
江炼乐得看这热闹,于是盘腿在一边坐下:他挺喜欢看孟千姿凶人,不管是审阎罗,还是跟路三明他们算账。
大佬既发了话,实在不好再拖延了,路三明硬着头皮带着貔貅进来。两人在路上已经有过商量:各说一半,一个自责,一个检讨。
貔貅先开口,那么大的个子,垂首溜肩,仿佛矮人半截:“孟小姐,这事,主要赖我,是我沉不住气,先吼了句‘走山了,赶紧跑’,也是我第一个跑的,大家伙都是被我连累的——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想到自己可能要死,又想到家里老婆孩子,一下子什么都忘了,我这是……太不应该了,我认罚,怎么罚我都认。”
路三明清了清嗓子,和貔貅无缝衔接:“主要还是我的责任,我身为广西这头的负责人,很多事情没落实到位,遇到紧急情况,应该以孟小姐为先的,但是我们觉悟不够……”
这说的都是什么冠冕堂皇文章啊,江炼险些笑出声来。
孟千姿问两人:“说完了?”
多说多错,两人互看一眼,先后点头。
孟千姿冷笑两声,突然发了怒:“说的什么屁话,没一句说到点子上。”
怎么会一句都没说到点子上呢,路三明额头发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孟千姿说:“山鬼戒律,很多条类放到今天已经不适用,我也不是很在乎。谁的命都宝贵,没义务为别人牺牲,记挂着老婆孩子没错,第一时间逃命,也是人之常情。”
江炼唇角不觉扬起微笑。
“但你们身为山户,近山亲山,对一切山变山况都应该了解:是不是真的走山、走山时应该怎么办,不该有个常识吗?今天幸好只是泥流,没有造成什么损伤,如果真的滑坡了,就你们那逃法,逃得出去吗?再记挂你老婆孩子,老婆孩子也看不到你了!”
貔貅口唇发干,只是不住点头。
“还有你,”孟千姿看路三明,“你自己都说了,你是广西这头的负责人,相当于南岭的归山筑都是你管,位次这么高,不是让你享清福的。你带人办事,总得对人负责吧,事危生变,你应该第一时间稳住阵脚、给出对策,而不是听风就是雨,跟着别人一起跑——他跑你就跑,你的主见在哪儿?”
当此刻,雨势更小了,孟千姿的声音清楚传了出去,洞内外静寂一片,连咳嗽都没人咳一声,倒是有啪嗒的脚步声传来,是那个下山取药的山户又气喘吁吁地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