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凳子在桌边坐下:“您先看,我再解释,有什么疑问也随时可以提——后面这几张,是我们赠送的,一般来说,查到这个人死也就over了。”
江炼一张张翻看。
其实大部分情况,他都已经自电话里听说了,多出来的那几张,都是照片。
有一半是阎罗的日常照,看年龄,都在六七十岁之间,或是在扫大街,或是拘谨的摆拍,照片边角泛黄,有几张背面还有撕粘的痕迹,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找到拽下来的;另一半,拍的好像是幢烧毁的房子。
江炼拈起两张人像照片,这两张是抢拍而非摆拍,所以人物表情和动作都更加自然些,江炼看了半晌,问了句:“他的腿……是不是有问题?”
也不是瘸,总觉得那起步的姿势有些不平衡。
小伙子点头:“对,对,有条腿冻伤过,据见过的人说,走路一直有点一拖一拖的。”
“在哪冻伤的?”
小伙子一愣:“江先生,我们只是负责找人,你问的这个,太细节了吧。”
让他这么一说,江炼也觉得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
神棍凑过来问:“冻伤又怎么了?”
江炼说:“就是觉得……奇怪。”
湖南虽说冬天也挺冷的,但应该不至于把人“冻伤”吧,至于广西,位置更加靠南了,阎罗怎么着都不至于在广西冻伤啊。
他飞快地翻了一遍那叠资料:“就只知道他九零年前后是当环卫工的,那之前呢?没有吗?”
小伙子说:“之所以这么快查到这个人,就是因为他当过环卫工,有个用工记录啊,之前就不好查了,一个孤老头子,饥一顿饱一顿的,跟流浪汉有什么区别?而且,你看看他逃亡的那个年代,全国都处在一种无序的状态,确实难查。据跟阎罗打过交道的人说,这老头特孤僻,从来也没向人提过自己的来历——不过你放心,这不才第二轮资料吗,我们会继续想办法的。”
也只能先这样了,江炼又看另外几张:“这又是什么?阎罗的……住处,被烧了?”
小伙子摇头:“我刚不是说我们查人,一般只查到人死吗?但是这个阎罗死后,刚好发生了件事,所以顺带着一起放进来了——那年头,死亡程序还不是那么正规,再加上他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撞成那样,没有进太平间的必要,直接被拉去火葬场了,排队等火化。”
江炼隐有不祥预感:“该不会是……火葬场起火了吧?”
小伙子点头:“就是。当天晚上,火葬场里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值班,结果半夜的时候起了火,把大半个火葬场都给烧没了——事后调查,是那个工作人员放的火,说是跟领导长期不和,事发前还被降了工资,蓄意报复。”
神棍嘟嚷了句:“跟领导长期不和,烧什么单位啊。”
小伙子接口:“是啊,要么说有些人的逻辑,让人难以理解呢,而且他这一烧,把自己都给烧死了,你说何必呢。”
江炼一愣:“自己都烧死在里头了?”
“是,火葬场虽然位置偏,但附近还是有住户的,赶来救火的时候,听到他在火中嚎救命,可惜火太大,逃不出来了。”
说到这儿,他添了句:“这事,当时还挺轰动的,新闻都报了,很多人都知道。”
江炼忽然冒出一句:“那些赶去现场救火的住户,现在还能找得到吗?”
小伙子猝不及防:“哈?”
继而口吃:“应该……不难找。但是,不是找阎罗吗?找……找住户,那是另外的事了。”
江炼说:“没事,钱我照付,你找就是。”
***
小伙子前脚刚接了新生意走了,路三明后脚就到了。
店门口的小街太窄,商务车开不进来,他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其实压根没迟到,离两点还差五分钟呢,但他已经一脸的歉意、大老远就冲着神棍检讨:“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这路三明跟柳冠国年纪差不多,矮胖又敦实,脑袋顶儿全谢,亮晃晃如灯泡,满面红光,时常带笑,一看就知道擅长迎来送往,难怪叫“路路通”。
他一路引着两人往车子去,又跟神棍套近乎:“稀客,稀客,我们广西……唉,太偏了,多少年都没来您这样的VIP了。”
神棍经不住吹捧,又或者是从来没被这么吹捧过,便有点沾沾自喜,还要假装谦虚:“哪里,哪里,我就是跟孟小姐略熟一点。”
居然也用上“略”字了,江炼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路三明激动:“哪能是略熟啊,三重莲瓣,这么多年也只孟助理一个人,孟助理还是熬了那么多年的,我听老柳说了,说您特有学识——孟小姐还好吗?我好久没见她了,上次见她……”
他伸手在自己腰那比了个位置:“上次见,她还只……这么高呢。您回去见了她,跟她说说,没事来广西转转,这儿山多,变化也挺大的。”
也不知为什么,江炼总觉得,这路三明说到后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