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回到正题,你不能粗暴地说《山海经》里的异兽都是捏造的,比如说啊,里面记述过一种兽,叫‘状如豚而有牙’,豚就是猪的意思。”
样子像猪而有牙,沈万古抢答:“这不就是野猪吗?”
很好,对答渐入佳境,神棍嗯了一声:“还有一句,叫‘姑逢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有翼’。”
二沈几乎是同时作答:“飞狐!”
神棍点头:“所以这飞狐,很可能是从上古一直繁衍至今的。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它为什么有割断绳索的癖好呢?”
这倒没深究过,沈万古悻悻:“这小畜生心理变态、专爱报复社会呗。”
想想就来气,一般动物都怕人,你即便招惹它,它都不一定敢来招惹你,就这小畜生怪异,人家好端端放绳下崖,又不是去捉你的,隔了十八丈远,它非巴巴过来把人的绳索给割了,贱不贱啊。
神棍若有所思:“你们说,它会是被人驯化成这样的吗?我的意思是,古早时候被驯化,以至于这种癖性,代代相传,成了习性。”
沈万古骇笑:“不是吧,驯化它干这缺德事干嘛啊?不让人下崖啊,这崖底下是藏了什么宝么?”
神棍心说:没错啊,这崖底下,是藏了东西。
***
孟千姿一行,到傍晚时才上了崖。
即便先后派了两小队人沿途接应,且随时都能通过卫星电话联系,孟劲松还是悬了一整天的心,生怕电话一挂,白水潇的余孽就会阴魂不散、再度缠上孟千姿,于是捱不到半小时就会拨过去问进展——须知这是丛林赶路,又是抄的近道,免不了攀爬缀吊,半个小时,压根推进不了多久,到末了,孟千姿都被问烦了,说他:“是不是除了打电话,就没别的事做了?”
是啊,当然是,大群人驻扎崖上,没她无法开动:她是能避山兽的一张平安符、是主心骨定心丸,没她开道,这头连srt挂绳都不敢往下放,怕被飞狐给截了。
不过这话也就团在心里念叨念叨,总不能答个“是”吧。
终于盼到她出现,整个营地都扰动了,昨晚的“动山兽”已经传得神乎其神,多少人扼腕自己没这眼福,看到邱栋几个挂着彩一瘸一拐,不说同情,反羡慕到近乎嫉妒。
辛辞胳膊上搭了件外套,一溜小跑,反赶在了孟劲松他们前头,隔着老远就喊“千姿,千姿”,又抖开外套:“来来,快披上。”
看看她这衣不蔽体的,急需他出面挽救形象。
孟千姿趁着他张罗着帮她穿外套时,低声问了句:“我很狼狈吗?”
辛辞也压低声音,实话实说:“气色不好,黑眼圈都出来了,但是吧,是另一种风格,还不错。”
重要的是姿态,姿态压倒一切,只要有姿态,黑眼圈、皱纹,哪怕疲惫的眼神、不合体的穿着,都可以美!美是包罗万象的,绝不该局限于精致妆容或者完美肌肤——他辛辞的眼睛,可是能穿透一切画皮伪装、直抵本真的。
说话间,目光落到了她大腿的绷带上:这绷带本就是衣服胡乱撕就的,这一路攀山穿林,一天下来,脏污得不能看且不说,血都有些浸出来了。
辛辞如被蝎子蛰了一口:“我天,你这样伤口会感染的,快快,走,赶紧给你弄弄。”
他半推半拽着她走,没走两步,迎头撞上孟劲松他们,又是一轮殷切问询,末了众星捧月一样,一大群人,急急拥着她回帐篷了。
这闹哄哄的场子很快清静了,只剩了江炼一个人。
***
江炼都没太反应过来。
刚上了崖,气息还没喘定,一群人簇拥着孟千姿走了,又一群人,小心翼翼把邱栋几个受伤的给搀扶走了,唯独没人招呼他。
大概是因为不认识他,偶尔有几个眼尖认出来的,更不会过来招呼了,只不住拽过同伴交头接耳——
“那个,不是绑架孟小姐的人吗?”
“他怎么也来了?”
……
没人知道该不该接待、又该禀何种态度接待他,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会去请示孟劲松或者柳冠国,但那两人正围着孟千姿忙呢,顾不上其它。
于是江炼就被晾在这儿了。
他有点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投注过来的目光渐渐不太和善:这也在情理之中,谁让他众目睽睽之下,把人家的头儿给绑走了呢?
只好自嘲地笑笑,又笑笑,过了会,终于让他发现个好玩的:他杵在这儿,像根晷针,而夕阳的光斜打下来,在地上拉长他的影子,如同日晷。
再杵得久一会,影子应该会像时钟的走针一样,慢慢地往一侧偏移吧?
他盯着看了会,自己都觉得无聊,又放弃了,想了想,伸手进兜,掏出一小截叶枝来。
这是昨晚孟千姿给他的:草药也真是神奇,嚼烂了敷到伤口上,轻微痛痒之后,极其舒爽。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掐了一截留下,现在看来,真是掐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