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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面包车狂飙着出城。
副驾挤了两个人,本就局促,白水潇为了防止几个人有什么小动作,还得侧身向后,以便把后座和驾驶座尽收眼底——但她对路况很熟,宛如脑后长了眼,每到一个路口,只短促的一句“向左”或“直行”,毫不耽搁,操控得车子马不停蹄。
很快公路走尽,上了山道。
山道就没那么平缓了,颠簸不说,路道又窄,及至上了盘山路,一侧贴山,另一侧几乎无遮无挡,大半夜的,精神又高度紧张,韦彪握住方向盘的手心满是汗,白水潇还拿话敲打他:“别想玩什么花样,学人家来个猛转向——你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刀,我对这画画的小姑娘没兴趣,你们用不着陪葬。”
韦彪一肚子的“卧槽特么的”说不出口,这种山道上,还来什么猛打方向盘,他又不是活腻了。
只孟千姿心里一动,这女人果然是冲她来的。
她忍不住旧话重提:“你落你的洞,我守我的山,井水不犯河水,兽道不叠鸟道,给个明白话吧,搞这么一出,是为什么啊?”
白水潇换了只手拿刀,刀刃依然不离况美盈喉口,右手径直探上发髻。
江炼循向看去。
白水潇应该是苗族,梳的苗女发髻,一般人提起这个,总会想起满头沉甸甸光彩银饰,其实那是逢大节大会,苗女日常并不盛装,那样也不方便劳作。
普通苗族姑娘,都是把长发上梳,在头顶处绑成发髻,这发髻很大,所以有时为防散乱,还会缠上黑巾,然后正面插一朵花,代表太阳,背面插梳,代表月亮,有那爱漂亮的,也会在发髻上另加些灿灿点缀,总之怎么好看怎么来。
白水潇将手指探向插花之后、缠巾之内,取出一根寸长的小圆枝来挟在指间,又斜乜了眼看江炼,问他:“有火吗?”
难不成是烟?
江炼曾经听干爷说过,在云南一带,有一种木头可以当烟抽——当地人把它砍劈成烟一样的细长条,点火叼上,既可过烟瘾,又没有尼古丁之类的有害成分,只是没想到湘西也有,白水潇可真惬意,这当口还惦记着抽烟,这藏烟的方式还颇有点……性感。
他摇头:“我不抽烟。”
白水潇将那根圆枝拈给孟千姿看:“我就是烧的这个,点着了扔进走廊,过一会儿,你的人就倒了。可惜量太少了,空间太大,效果大打折扣。”
孟千姿皮笑肉不笑:“车里空间小,够你施展。”
白水潇也笑:“正开车呢,再说了,也没火。”
说到这儿,她瞥了眼车窗外,说了句:“停车。”
韦彪急踩刹车。
车声一歇,四周就静得有些可怕,山上崖下,都如大团的黑墨未晕,曲曲绕绕的山路反被淡白月光衬得明晃晃的。
江炼看向窗外:停车的位置非常蹊跷,恰在盘山道的拐弯处,属于危险停车地带,山里基建没跟上,崖边没护栏,只象征性的打了一两根木桩——停这儿,万一前后来车,非撞上不可,而一旦摔下去,这么高的悬崖,除了死也就不作其它想法了。
白水潇将圆枝咬进齿间,如同咬了半支香烟,一手掰住况美盈的下巴往上一抬,刀口又贴住了凸起的喉管,可怜况美盈喉间只逸出模糊的破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韦彪又急又怒:“你干什么!”
白水潇就那么咬着圆枝说话,吐字有些含糊:“不干什么,就是防你们捣乱。”
又冲着孟千姿笑:“我也是帮人办事的,约好了在这儿交人,不想临门一脚,还出什么乱子。”
果然,背后还有人。
在见到正主儿之前,孟千姿也不想生什么枝节,她笑了笑,反坐得更安稳了:“出张儿的是什么路数,能不能透个风?待会见面,我也好有个准备。”
出张儿亦即出钱,代指主谋,近百十年来,钞票取代金银黄白,不再论锭称两,钞票以“张”计,道上也就亲昵地称其为“张儿”,孟千姿开讲行话,一来顺口,二来也是好奇白水潇的来头,想探探她的底。
白水潇好像并不知道什么张儿片儿,但这不构成理解障碍,她盯着孟千姿看了半天,像是掂量这事的可行性,末了居然爽快地点了点头:“也行。”
说着便向孟千姿弯下腰去,而孟千姿也自然而然,坐直身子、仰起了脸。
就在这个时候,江炼注意到,白水潇的目光中生出微妙的波动来。
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但这个念头尚未明晰就已经来不及了:白水潇嘴唇一抿,紧接着,含着的那枚圆枝中喷出一蓬白色的粉末。
江炼心知不妙,立即闭气,那粉末其实不是喷向他的,即便如此,因为坐得近,还是被沾带到了少许,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不过他还算好的,孟千姿可是被正喷了个满头满脸,别说闭气,连闭眼都迟了,江炼只听到她不住地咳嗽。
她接下来怎么样了,江炼也实在顾不上了——车门被粗暴地踹开,白水潇倒拖着况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