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一行人便出了定海城,先是来到了宁波府,盘桓了半日,吃了点汤圆,随即行至杭州府。 这一路上,沿途所见,倒是一片安宁,少有流浪乞讨之人,便是连化缘的和尚也见不到一个。悟虚翘首北望,狼烟滚滚,杀气腾腾,恰似当年元军南下之征兆,如此局势,哪里来得如此太平?恐怕是均平富吧? 悟虚正如是想着,便看见几个壮汉,手持着大刀长矛,肩背着弓箭箭筒,从山脚下树林中走了出来,有说有笑。 “走走走,今日陈员外做法事,摆斋席。” “欸,这陈员外,自前日起,每日便做法事,摆斋席。难道员外夫人,真的是如长老所说,乃是妖精附身了不成?“ “可看着也不像啊,员外夫人一向乐善好施,体恤下人。“ “别胡说!那长老乃是杭州府出来的,保长见了他也是毕恭毕敬的,他说什么,难道还有假?“ “从杭州府来的长老,又怎么了!?他就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啊?“ “魏老幺,我看你是色迷心窍!自从那次远远瞅了一眼,便被勾去了三魂六魄!“ 当中,有两人吵了起来。 旁边的同伴,急忙劝住。一位年长一些的,皱眉说道,“你们啊!怎么说你们好呢?!这些事,是咱们能掺和明白的么?!“说着,他不由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山峰,”现在打猎也犯忌讳,只能进山捡点死兔子,采点草药。草药还不值钱,如今都时兴打坐诵经,消灾解难。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好歹,现在法事多,斋席多,咱们跟着混混,勉强也能度日。“ “就是,就是“旁边的一边附和着,一边拉开了方才差点刀剑相向的两人,“管他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吃饱肚子最要紧,何必管那些事呢?咸吃萝卜淡操心。” 一行人,复又没了言语,哼哼啊啊地朝着前方村镇走去。 悟虚朝着那前方村镇望去,但见上空佛息缭绕,隐见种种异相,显然是有佛门高人坐镇施法。这东南之地,久被佛门弟子占据,气息相连,有此佛门高人坐镇,便是真人层级的妖修也受抑制,难以轻易逃去。 “东南佛国,早已建立。若有如此妖魔,当早已肃清。“张翠露、何其峰上前来,低声说道。 悟虚闭目不语,神识默察,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原来如此。”也不多言,带着众人,行至一处高墙大院之所在,上方有匾,名曰“陈府”。 但见陈府大门敞开,许多衣衫褴褛的村民,三五成群地朝里走,一干鲜衣奴仆在边上神情怪异地招呼着。悟虚等人亦尾随而入。有两个奴仆见悟虚等人面生得很,正要沉脸上前喝问,却见悟虚合掌,不慌不忙将佛号诵起。那两个奴仆略一犹豫,便又退了回去。进得府来,放眼望去,那斋席规模甚大,足足有数十桌,数百人;有的地方根本没有桌椅,人都是散漫坐在地上,在那里白吃白喝。这所谓的陈员外,家底倒还殷实。 悟虚等人,正要寻一处地儿坐下,却见一名小沙弥急匆匆走了过来,言道长老有请。悟虚等人,沿着朱红回廊逶迤,随其来至府内深处,便见一名红光满面的中年僧人,身着明黄僧袍,气宇轩扬地端坐在上首红漆木榻之上。那小沙弥,复了命,站回到木榻一角,与其余三名同伴,单掌执礼,默然而立。下方左侧,有一把太师椅,上面坐着一名六十开外的老者,衣着典雅,神情平淡,却带着一丝愁容,显然是那陈员外了。 张翠露等人,一见那中年和尚,便暗中神识传音,“悟虚大师,此人法号灵光,昔日在相国寺修行,庐山开启之后,上莲法峰任了巡山使一职,想不到却在此处碰见。”语气之中,颇有不满,显然当初在莲法峰上与此人有些过节。 悟虚暗中回道,“既然来了,便会上一会。”当下,张翠露等人领头,悟虚、药善、潘若怜,随之在后,走上前去,一一行礼。 那灵光,倒很是热情有礼,起身一一回礼,直至将众人全都在右侧坐下,方才回座。 客套之后,言语渐入正题。那灵光左手虚抬,“这便是此处的陈员外。日前,贫僧夜行此处,偶然发觉陈府中竟然有妖气升腾。待至府上细察,到了那后院,那妖气却又隐匿得无影无踪。” 那陈员外初听得灵光提及自己,强作容颜,朝着悟虚等人含笑而视,待听得灵光后面的话语,脸色微微数变,却终究苦笑一声,对着灵光及悟虚等人拱手说道,“老朽陈思齐,见过各位高僧。灵光大师,驾临小地,我等无比荣幸,但灵光大师硬说老朽后院家眷藏有妖人,可府中后院乃是老朽续弦平日里吃斋念佛之所,只有两名丫鬟作伴,哪里有什么妖人?诸位长老且看。”他伸手朝着悟虚等人身后指了指。 那陈府后院,便在此处右侧。张翠露等人随着陈员外手指,回头往后一看,但见窗外花草之间,隐隐有一独门独院。哪里有什么妖气升腾,分明是有淡淡的佛息笼罩,不时更有清脆的诵经声,悠扬传来,在前面那些操纵的吃喝声中,显得甚是超凡脱俗,清新悦耳。 不待张翠露开口,那灵光便是一声洪亮的阿弥陀佛,随后从怀中郑重其事地取出一枚青光蒙蒙的玉佛。 “青玉佛石“陆平山惊声问道。 灵光点点头,“正是!此玉佛乃是莲法峰青玉佛窟中的玉石制成。“他忽又合掌,对着张翠露、陆平山六人微微躬身说道,”当日,诸位初上莲法峰,所作功课便是搬运这青玉佛石。日日荡涤,终成正果。为免误会,贫僧想请无露大师,持此玉佛,亲往后院,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