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叩九拜之后,悟虚缓缓起身,合掌望着观音菩萨,复又双手内缚,右手拇指伸直,结圣观音莲花部心印,心中默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不料却是毫无感应。复又十指散开,结莲花印,口中默诵六字大明咒,依旧如此,不由莫名伤感。遂随着多吉走出殿外,见半亩大小的放生池,池中青莲半开,鱼儿吐泡,不由猛然想起海音螺来,也不知道海音螺里面,那个许愿放生池中如今又是何景象,那药善、潘若莲等人又是何等光景?有心神识遁入海音螺中去看个究竟,但多吉便在身边,于是便指着这、前面这放生池,将池中水妖蒙观音大士点化,一朝化形,在此守护宝陀观音寺,以及后来的种种,说与多吉听。 多吉,先前知道悟虚在此蒙观音菩萨点拨·,却还不知道有段公案。待听到这些水妖百年不到,便耐不住寂寞和清苦,潜逃不少,留在寺中的也心有嗔恨,不禁微微皱眉道,轻声道,“所以,法不可轻传。”及至听到悟虚以自身法界本源之气,诵金刚经经文,解脱诸妖,随其离寺四散而去,又不禁微微摇头,轻声道,“若我是你,便要将其彻底降伏,渡入佛门,作为寺中护法。”最后,听悟虚复述观音菩萨事后说的那段话,多吉方才又合掌恭声道,“原来观音菩萨是要以此慈悲点化于师弟你。 二人这番小声对话,没用神识及神通,便是旁若无人地随口而说,被那正在附近打扫清洁的一个和尚听了去,急急跑到二人跟前,纳头便拜,口中念着佛号。悟虚自觉得这次即便不是最后一次到普陀岛,恐怕下次来,也是很久以后了,心中早就暗存了传法赠物之念,将其叫起来,略微打量了一下,问了其法号,便说道,“你既然能听到我二人方才的谈话,便是有缘。” 话还没有说完,却听得站在一旁的多吉说道,“你且暂去,今夜子时,再来此处。”悟虚不明究竟,但只对着这名法号叫做空行的年轻和尚笑着点点头,及至待其走后,方才暗中传音问道,“多吉师兄,有何深意?”方才,悟虚实际上早已用天眼通打量过此人,并为察觉有何不妥。这一点,一旁的多吉不会不知道。 “师弟,法不可轻传。”多吉开头便又是方才那句。 法不可轻传,此中道理,悟虚自然知晓。传法,须得讲究机缘,依受法之人的秉性根器而定。但,悟虚此次传法赠器,实则是报恩,报观音菩萨之恩;而且,此人秉性根器,还算中上,如果要说要因材施教,悟虚也自然会有所选择。 多吉知道悟虚心中所想,一边沿着放生池踱步而行,一边说道,“师弟当知晓,我雪域高原,藏传佛教诸教诸寺,传授上法,皆要上师灌顶密授。”悟虚点点头,对于这一点,悟虚是有个人看法的。悟虚前世或者说上一世便知,佛祖,是先觉悟者,他慈悲为怀,点化渡化众生,脱离诸苦,得大自在。这从某种角度来讲,便是一个无私奉献、分享心得的举措和过程。当然,在这一过程中,我辈俗人来做,有所考验,有所选择是需要的,但你藏传佛教,要人虔诚皈依具体的某位上师,授法又是秘密灌顶,搞得神秘兮兮不说,还附带着人身依附关系,这似乎有点过了。 多吉见悟虚面带微笑,便也笑了笑,知道悟虚心中腹诽,沉吟片刻,又说道,“师弟,师兄我以前在天源延圣寺,便知道,你不喜仪轨,不耻俗套,看重一个缘字,所谓缘,其实又是一个情字。而每每相谈,师弟你又屡屡有奇思妙想,天马行空,虽与我佛门清规戒律略有出入,但细想之下,却也能自圆其说。”悟虚又笑了笑,这是在委婉地说自己“感情用事,放浪不羁,不尊戒律,巧言善辩”。便不说话,只是笑着望着多吉。 此刻,两人,已然走入了殿外花草丛中。多吉,走到花草丛中石桌边,取出两个玉杯,一拂袖,掬来一道池中清水,卷拢数朵风中落花“当年,师尊,授我佛门正法,”多吉,随后,掌心金光一闪,一边将一杯温热的水中花推送至悟虚面前,一边略带情绪地回忆道,“在禅房为我灌顶之时,曾问过我。” 悟虚轻轻哦了一声,多吉此刻对自己提起如此隐秘之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温润玉杯,凝神看着多吉。 “师尊在曼陀罗法界,无数珍宝供奉,诸佛诸菩萨如在眼前,一切天人阿修罗悉皆环绕。师尊,问我,‘今日,为师代佛祖真正传授你佛门正法。若是你不尊我佛,不尊教规,为师便是千山万水,魂飞魄散,也要了断你我之缘。你可想好?’”多吉,漫声细语着,饱含深情,双目望着天空,“那个时候,我已经经过萨迦寺诸般考验,观想入定时时得见普贤菩萨,早已虔心向佛,当即恭敬答道,‘弟子敢不尊我佛,敢不尊教规?’师尊遂与我灌顶,授曼陀罗法界、大日如来金光等诸般正法。” 悟虚望着一脸回忆,一脸虔诚的多吉,不由心中微微不快,感觉有点像是入门道会一般,还是带着那种人身依附关系的传法授法。当然,明面上却是丝毫没有表露。 却听多吉又说道,“世尊为我灌顶授法毕,诸佛诸菩萨乃至一切天人阿修罗,隐于虚空,他老人家危襟正坐,又对我说道,‘有世人,谓我藏传佛教以神秘仪轨哄骗众生。你经历之后,有何感想。’我当时声泪惧下,泣不成声,答之曰‘世人愚钝,不能解我佛慈悲。’”多吉说到这里,忽然住言,静静地看着悟虚。 悟虚沉思良久,缓缓答道,“师兄切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