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侧身,又看着一旁安坐的郭敏,问道,“冰昙仙子的大名,朱某也是久有耳闻。”郭敏款款起身,“张大元帅,英名远播,如雷贯耳。” 便有对面一直静声饮茶的宋濂,说道,“东极岛浩然真君,赵浩然,先前乃是南宋皇室之人,如今大元气数已衰,不知令师及东极岛有何谋划?” 天下皆知,东海妖盟乃是以东极岛为主的比较松散的联盟,大大小小十余个岛屿门派,有人有妖。前面悟虚说到,东海妖盟的龙潜在恨散人的帮助下,盗取了些许龙气,此刻在扶桑岛兴风作浪。是以,当世大儒宋濂,有此一问。 郭敏环顾四周,稍顿一会,答道,“家师,自从迈入真灵境界,一心只求大道,于俗世的分分合合,却是看得淡了。至于那龙潜盗取龙气一事,当日只不过是察看解救被蒙古人和喇嘛教困住的龙脉。” 说罢,郭敏又将当日在破军山,苦行师叔,“无意”发觉,喇嘛教以冥怨业障困住龙脉一事娓娓道来。 朱元璋拍掌怒道,“张某如今才知道,蒙古人和喇嘛教,居然如此狠毒,真是人神共愤。大元不灭,天理难容!”转身,复眺望着东方,说道,“本帅,一向敬佩诚王,以区区十万之兵,拒脱脱百万大军,断了元朝南北漕运,对抗击大元实有在世居功至伟!” 悟虚,一阵纳闷,怎么突然又扯到东边的张士诚去了。却见郭敏,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对着帐中一笑,“诚王沿海之地,其所部多曾是我东海盟之人。当日脱脱以百万大军遍压诸雄,诚王见事急,亲自前往东极岛求援,晓以大义。便有二师叔恨散人,派遣门下腊梅仙子等人,前往襄助。这才牵制坚持到脱脱获罪,百万大军溃散。” 郭敏这一番话,说得帐中众人连连点头。无论如何,张士诚在抗元前期,确实是有中流砥柱的作用。张士诚起兵,占据江南最为富庶之地,割断南北漕运,有力影响了元朝北方得财政经济,脱脱百万大军,重心也在其处;相持之下,脱脱获罪诏,大军散去,各路起义形势才摆脱了低潮。 朱元璋,点点头,若有所思,重新走回帅位,举起酒杯,道,“今夜,本帅不但与同门师兄重逢,又得见东极岛贵客,诸位且举杯痛饮。” 之后,帐中纷纷举杯,一饮之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各自交谈。中有一道士,头插千年檀木簪,身着九宫八卦袍,站起来,抱拳对朱元璋说道,“大王,如此良辰佳时,何不命军中健儿,献舞一场,以助雅兴?” 朱元璋,顿时来了兴趣,对着这名道士,问道,“哦?天辰道长,莫非那《九宫八卦阵》已经演练得差不多啦?” 那龙虎山天辰子,傲然而立,不无得意地答道,“贫道等,从军中挑选出健儿,经过半年左右的训练,如今已然略有小成。”朱元璋大喜,便命将酒席搬至帐外,与众人一同欣赏。 一会儿功夫,一名年轻的道士,领着一队军士,来到场中,朝着朱元璋等人躬身施礼。之后,便结阵开演起来。但见这名道士,手持桃木剑,居于阵心,其余八名军士,将手中利刃舞得密不透风,随着这名道士的方位,时而九宫,时而八卦,组合成一个个攻防兼备的剑阵。那名道士,脚踏天罡,将众军士的凛然杀气,牵引于己,桃木剑所指之处,便有风雷滚滚、罡风阵阵。 一时间,不但在座诸人微微点头,场外执勤的士卒,更是如雷鸣般的助威声。 天辰子,好不得意,端着酒杯,走到悟虚跟前,敬酒笑道,“悟虚大师,当日龙虎山大师与天星师兄论法,贫道也在跟前。大师以曼陀罗法界,显碧海白莲,与天星师兄的七星化龙相会,佛道想融,盛况妙相,贫道记忆犹新。如今,贫道借着《九宫八卦阵》训练明教圣战士,兼并佛道,倒让大师见笑了。” 佛道之争,由来已久。历史上,有好几次闹得很厉害。若是详说,恐怕要另开一书。 其实,佛道本一家,《金刚经》里面也有言“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可到了世俗,难免发生碰撞。哪怕是得道高僧、道门真人,有时候也身不由己。 这天辰子如今如此说道,悟虚也能理解,但作为佛门中人,难免尴尬。这倒是其次,关键在于天辰子说什么明教圣战士,这样一来,岂不是佛教都没有了?当年白莲社传承下来的白莲宗,白莲宗外门分化演变出来的白莲教,如今不但教义斑驳,而且竟然连教名也改了,成了什么明教?! 悟虚,看了看四周,又见常遇春等人,脸上阴晴不定,便说道,“阿弥陀佛,小僧不知何为明教。只知道,我佛门一脉净土宗下有白莲教,专说净土显易法门。” 那天辰子笑道,“白莲教,当代以来,广为传播,后又吸收西方明教教义,所谓‘明王出世,普度众生’。是以,白莲教即是明教,明教即是白莲教。” 悟虚,从座起,合掌道,“明教崇尚光明,尊崇明王。但白莲教,其实却是净土宗门,诵的是阿弥陀佛,求的是极乐世界。此二者,虽然仪轨有些相似,但其所追求的,却是不同。” 此时,天辰子和悟虚的谈话,已渐受人关注。便有刘伯温,问道,“有何不同?” 悟虚,保持着合掌的姿势,环顾四周,答道,“不同之处有二。其一,明教将光明与黑暗完全对立,而我佛门却是光明黑暗皆是虚妄,不过是由心生而已;其二,明教说‘明王出世,普度众生’,是以人度众生,而我佛门却是以法度众生。” 天辰子笑而不语,却有一个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