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闭室里关了七天后,陈耀先终于被释放了,分局局长的职务没了,还背了个留党察看的处分,但副科级的待遇被保留,调县委农工部任蔬菜办主任。由部门调县委,如果不是背了个留党察看的处分,这家伙还称得上是因祸得福咧。
妈的,这是什么世道?
“你懂个屁!”
正看报表的贾栋材骂了一句,特意来老大这走动的冯大龙如食甘饴。现在老大可不是当副所长的时候,权力大得很咧,连林长青、刘卫东他们都提起来了,还能忘了自己这小老弟?
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可谁让他是老子兄弟呢?看完了报表的贾栋材拉开旧书柜,从里面拿出大半条‘芙蓉王’扔过去,“行了,采种的事安排好了吗?”
“有点麻烦,张健民总是推脱,说要重新考虑,还是你去跟他谈谈吧?你不晓得,他两个舅子都贩木头,还不会怕你整他?”
冯大龙接住大半条‘芙蓉王’,黑脸上都能放出光来。这小子家底颇丰,不再把几包好烟放在眼里,但这代表着脸面咧。
大半年时间,估计那只八爪鱼打听到了什么,想跟自己搞点小名堂喽,会意的贾栋材点了下头,又道:“再坚持一年半,没搞出成绩,怎么帮你说话?”
“哎”,冯大龙心花怒放。王娓娓提拔了,黎冬去了沪市当副主任,轮也该轮到我了咧。
“去跟林长青吹个风,要他抓王麻袋两兄弟,再跟张健民打个招呼,就说我忙完这几天就去看他。走了,我还要去政府吃狗肉。”
“哎”,眉开眼笑的冯大龙连忙起身开门,马屁精样的帮老大拿茶杯、拎公文包。
被拍马屁的贾栋材也由着他拍,两人再是兄弟,规矩就是规矩。就象他私下场合敢顶撞黄局长,还敢跟卢县、李老板开开玩笑,但一有旁人在场就是领导、下属,该守的规矩丝毫不乱。
两人出了办公室,一路上的干部们都恭敬地冲贾栋材笑,很让跟在后面、腋下还夹着半条烟的冯大龙与有荣焉。以前他根本不来这,因为是个人就比他大,不是他伯就是他叔,谁都能揉着他的脑壳教育两句。
还是老爹说得对咧,自己没本事就要跟对人!
可一路冲下属们笑的贾栋材并不得意,反而隐隐担心两位老板会如何教育他如何做人。
两次发难,把公安局的面子削得一干二净,还把陈主任的侄子搞得前途尽毁,看似是威风凛凛,实则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有可能,谁不想你好我好大家好,顺顺当当得干工作、平平安安地升官发财?
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陈耀先当众挑衅,我贾栋材要是不拿他立威,以后怎么做事?
“放屁!”
十几分钟后,卢副县长阴着脸,瞪着他训斥道:“第一次可以理解,后来呢?你以为让你写检查,就是真的让你写检查!”
站得笔挺的贾栋材也不慌张,有余主任、蒋县的例子在前,他算是琢磨明白了。从建成调任过来的卢县十之八九与蒋县并无过节,两人的矛盾极可能在于明年常务退二线后的职务竞争。
在这一届政府班子里,卢县和蒋县的能力相对突出,常委副县长的位置往前挪一挪正常,副县长直接搞常务也不是没有先例,甚至由宋部长来当常务也不是不可能的。上头的工作谁都会去做,但大领导对下面的副职都不会印象太深,除了组织部门的推荐外,书记、县长的推荐也尤为重要,但书记和县长的推荐中会把谁排在更前?
这种关键时候,谁不是有多少力使多少力?
操,这混小子还真他妈的敢说!
可从基层爬起来的卢副县长与黄局长一样,就是吃贾栋材这一套。这代表什么,代表这小子是真把他当老领导,真的是在为他考虑,顶多是为他考虑的同时也掺着点小私心。
“嗯,长本事了,不错不错。说说看,花木基地还要不要搞?”
花木基地是蒋县牵头的,卢县如此念念不忘,贾栋材又能如何?
“老板,两害相权取其轻。”
乡镇经验丰富的卢副县长眼睛中闪过一丝亮色,阴郁道:“哟,有水平咧,给我解释解释?”
“林业改革进展顺利,不就是您的功劳?”
“那花木基地呢?”
怎么还揪着不放?
贾栋材露出一个与年龄不符的苦笑,无奈道:“老板,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您也是从乡镇干起来的,还会不清楚那帮乡镇领导的心理?要他们支持,关键不在于哪个领导发话,而在于他们有没有好处。”
对喽,卢副县长眼中有了欣赏之色。大道理谁都懂,也谁都会说,摊到具体的事上试试?即使县领导的话是圣旨,没有实质的好处,下头照样阳奉阴违。
“说说你的办法?坐啊,检查没写够,还想罚站?”
那份检查虽然没派上用场,但卢县的回护之意不言而喻,面露感激之色的贾栋材连忙坐下半边屁股,详细汇报他的想法。
贾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