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们要倒霉了。” 有钱了不是好事吗?贾栋材急了,连忙提醒道:“领导,您没搞错吧?” 应该不会错,县里去年的财政收入不到四千万,本就是个吃饭财政,连上解资金都要去银行贷款。现在又要大规模造林,县领导们没办法开源,只好硬着头皮节流。 贾栋材也马上联想起高主任问得那么详细,以及赵经理刚才的古怪,惊疑道:“您的意思是?” “嗯,苗木价格肯定要降,还不排除外购。” 完了,要是价格一降,苗圃还干吗?不干苗圃了,自己那一年9600块钱的劳务费呢? 大惊失色的贾栋材连忙道:“那怎么办?” 见这黑小子脸都白了,黄局长好笑又好气道:“担心你的劳务费?” 当然担心,但贾栋材嘴硬道:“我担心什么?我是担心所里,要是赚不到钱,拿什么修缮公园?” 扯蛋! 黄局长敢肯定这小子绝对没那风格,但很满意这小子终于学会了正经扯蛋。当领导嘛,手下得有能人,光是一帮马屁精能干什么事? “你猜林局长他们会不会不干了?” 应该会吧,贾栋材当初是按去年的苗木价格估算的,虽然往保守里估算了几个百分点,但林业局苗圃工人拿的是国家工资,实际成本反而更低。 “聪明的蠢货!” “领导?” 当过老师的黄局长有诲人不倦的习惯,见贾栋材是可造之材,也乐得指点迷津。新昌是林业县,林业部门一支独大了几十年,县里想压缩造林成本,他们岂会乖乖就范? 这可颠覆了贾栋材的认知,不可思议道:“他们敢?” “你以为呢?” 也是,朱老总搞个分税制,还要一个省一个省地做工作,基层的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听说七个常委里,四个是本地人,关系盘根错节,哪是书记、县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所以,价格肯定会降,但降的幅度有限?” “还不算蠢。” 贾栋材心里大定,他才不关心价格会降到什么程度,只要苗圃能继续办下去,他能赚到那9600块钱一年的劳务费就行。只要一年有9600,他就不但能让爹娘过上好日子,还能供老兄安心读书。亲老兄要堂伯供书,亲老弟、亲娘站在旁边看,不要旁人说闲话,自己心里都有愧。 “领导,你也讲错了,我们倒了个小霉,但沾了个大便宜咧!” “想得美!你看吧,批给我们10万,拿到手的有8万就不错了。” 只有八成?贾栋材急道:“啊?不是,” “晓得什么叫雁过拔毛吗?” 贾栋材愕然,县政府批的钱,还要雁过拔毛? 这都是惯例,以前拔人家的毛不觉得,现在轮到了拔自己的毛,黄局长不爽道:“你以为呢?算了,有钱总比没钱好。你先想好怎么搞,钱一到手就搞,千万不能蹋把,要不然会挨板子的。” “哦”。 听到了详细汇报,黄局长夹起手包走人,准备去县政府找老领导汇报汇报思想,顺便敲实那五千盆花的事。他是当领导的人,而且是从两办出来的,深知不当面把事情给敲定来,指不定那笔钱就成了采购款,而且是支付给省城某个苗圃的。 汇报完工作的贾栋材也回到自己办公室,琢磨着温室该怎么盖。有了钱,那就肯定不能再用大棚对付,怎么盖才省钱,那可是有讲究的。 “材哥?” “什么事?” 冯大龙瞟了眼外面,小声道:“栋哥,昨夜回去后我特意问了我爹爹,中午又问了一遍,县政府办根本没向他们要过指标。现在都马上要采种了,该不是他们没准备搞苗圃吧?” 被他这么一说,后知后觉的贾栋材心里一惊,又想起今天的种种蹊跷。难道高主任让李红雯出面张罗苗圃的事,就是为了绕过黄局长,把自己诓去了解育苗成本? “栋材,栋材?” 正琢磨事的贾栋材抬起头来,见是黎冬在拍自己肩膀,没好气道:“你昨天都教了她些什么?” “怎么了?” 怎么了?今天在宾馆里吃饭之前,李红雯提起自己时,胡娟那个害羞劲啊,现在想起来都起鸡婆肉。 “那不正好,啧啧,她长得那么齐整,你们又是亲上加亲,” “有病!” 郁闷的贾栋材低声斥骂了一句,被骂的黎冬反而娇笑不止,看得他一阵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