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仁!你怎么啦?”俞夫人已立刻蹲下身来,将俞仁的头揽在怀中,关切地问道。然而俞仁只是捂着双耳瑟缩着,口中求救的声音越来越轻,随后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俞仁俞仁!”俞夫人推了推俞仁,已经完全没有回应了,她又探了探鼻息,鼻息尚存,才安下心来。 但这可苦了俞夫人,这俞仁昏过去之后死沉死沉的,她又蹲在地上抱着他,她一介女流,没有坚持多久,就已经手酸腿麻,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把俞仁的头部放在腿上。 她这一边俞仁压着腿动弹不得,那一边又从屋内不住地往外跑臭气,一时间把她熏得头晕目眩,涕泪交流,“我这哪辈子修来的孽啊?!” 她泪水奔涌,也不全然是被熏出来的,也有心内的感伤。 而另一边,俞述则被困在自家的大门口,门前本是九尺宽的巷子,此时已经全然变了样,变成了空旷无际的荒野。 这荒野底色为黄,绿色点在遥遥的天际,仅有一线,余下的土地全都是一片枯黄,荒野上有着一个个鼓包,就好似癞蛤蟆那恶心的背。 近处目光所见,全都是枯槁的草木,光秃秃的树枝枝丫扭曲盘旋,显得诡异无常,枝丫上面,托着那一轮嫩黄的烈阳,本该耀眼的日光,在这土地中全然沉沦,感受不到温暖,反而满是消沉和死寂。 这荒野无风,却草木轻摇,发出“沙沙”的声音,似有毒蛇在窜动,而这“沙沙”生真正的来源,就是那枯黄的草木,自上而下,恍若风化一样一点点化作沙尘,倾泻而下,降下一场身归厚土的沙雨。。 在更近处,是让人作呕的腐臭,那来自于一具尸体,庞然大物,应该是牛马一类,此时已经开肠破肚,血水横流,上面有无数的蛆虫在蠕动,。 有秃鹫立在尸骨上正在大快朵颐,咀嚼时好似无意地打量一下俞述,那锐利而悚人的目光,仅仅一眼就把俞述看得心里发毛,战战地立在当场,一点不敢动弹。 “嘎。”比乌鸦叫声更尖锐、更阴森、更不祥的声音从那秃鹫空中发出,丑陋的身体张开双翅飞向远处,路过了一个个小小的鼓包,双足划破那插在旁边的一道白幡,带起一片白纸,利爪抓着那一片白,伴着白纸发出的“咔啦啦啦”的声音,飞向远方。 这是一处乱葬岗,俞述就站立在它的开端或是尽头,乱葬岗,本是孤魂的归宿,它与死亡永远断不开联系。而死亡的开端或是尽头,都能让人陷入完全的恐惧。 所以俞述久久未敢迈步,他不知道踏在上面是否还能回头,他不知道在这里该往何处走,他不知道如何得心应手地在死亡中漫步。 可他如果不迈出这一步呢?或者他再停驻的久一些,是否家里要承受更大的灾难? 前有狼后有虎,他的抉择不过在于如何死的体面一点。 “拼了。”俞述狠了狠心,抬起右脚,半天不敢落地。 “可如果家里的灾难不足以致命呢?也许我们能一起扛过呢?” “可如果抗不过呢?单一的抉择不就是把命全部交给了命运吗?” “可如果……” “砰!”俞述已经重重地把脚踏在了荒野上,他已经不允许自己有太多了如果了。 但一时的决绝不能掩盖他内心的胆怯,他踏出这一步,就紧闭着双眼,听着耳边细雨变作倾盆的比之前狂暴百倍的“沙沙”声。 而在俞述不敢见的这片荒野中,所有的草木快速地风华,落在地上,有条不紊地排序,渐渐在荒原上垒出了现实。 最后一粒沙子落在房檐上,标志着现实完全回归了。 而也就在这一刻,饱受煎熬的俞述悄悄地将眼睛狭开一道缝,他看到了熟悉的一切,他回来了! 他还活着! 他强压下心头的欣喜,极速地跑往繁星酒店。 他奔跑在烈日下、在桥梁上,“烈日高照啊,清风拂面啊,沈先生,他就是带来这些的人呀!” 不知何时,俞述已经对丹歌完全的信奉,并明誓永远是他的信徒。 而此时的丹歌却早已不在繁星403,他清早算了一卦,挂曰:萧何追韩信,于是他们早早地出来离开了酒店。 “我说,你这卦这次是不是完全不准了,怎么这么久了也没见你那萧何来。”子规打着哈欠问道。 丹歌胸有成竹,“我料定这萧何不外乎是俞家的父子之一,他们尚有五难未过,等到什么时候过了,许就去繁星酒店找我们了。” “那我们怎么不在繁星等?” “都说了要追,我在自己的住所哪里叫追?而且我欲借这里一样东西,能破这追来‘萧何’体内的诅咒之力,只要破除,则俞家的劫难就迎刃而解了。” 子规往靠背上一靠,“那我拭目以待好了。” …… “出去了,去哪儿了?”俞述急切地问道,他来到酒店后就直奔到403门前,结果敲了半天门都不开,下来一问原来那两位一大早就出去了。 “我哪儿知道。不过那位沈先生说,如果有人来找他,就问这门外花坛西南角的那个卖花女孩。”那服务员用手一指,在那花坛西南,真有个女孩在卖花,手中尚余一枝玫瑰,过往行人也有问的,却并不卖出。 “啊!谢谢你了!”俞述道谢,连忙往那女孩那边跑去。 “你好,姑娘,请问你认识一个沈先生吗?”俞述问道。 “认识,那位先生说了,他让你用五百二十元买下我这一枝花,并且送给那边站在楼下的那个男孩。”女孩指向那一旁楼下徘徊的一个男孩。 “好,那你快告诉我沈先生在哪儿!”俞述立刻掏钱买花,并问道。 “我送你纸笔,你让那个男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