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一顾,梦回夜魇。
入仕途,二十余载,稳坐大理寺卿,将近十载,夏昌训从未觉得,这个位子,如此坐如针毡,火急火燎。
年前那两起案件,虽是无风起浪,咋咋呼呼,糊里糊涂,却亦将他吓得两日不能眠,有家不敢回,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担惊受怕喜乐年。
结案回府,老娘端来长寿面,眉头一皱,下意识掰着手指,数了数日子,掐指一算,嘿,果真,今年正巧是他夏昌训的本命年!
日日求祖宗拜菩萨,祈祷流年不利,万不要降临在仕途上,可,人算不如天算。
古语有云,本命年,多灾多难,熬得过,一帆风顺,福康喜乐;熬不过,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颤颤巍巍熬了两月有余,夏昌训叹了一日的气,却依旧没将这天大的灾耗驱走!
若说年前是惊吓,那今日,便是晴天霹雳,噩梦惊魂,惊悚之后,又觉可笑,那徐清廉之案,时隔两月,兜兜转转,却还是出事了!
公案台上,夏昌训暗暗瞥了眼正襟危坐于台后的房寅,又转眸望向坐在台下,一脸漆黑如墨,阴郁沉沉的李群明,眼皮一动,甚有眼『色』的坐在一旁,静默无言。
这场波涛暗涌的复杂官司,虽是在他大理寺审判,但房寅才是皇上钦定的审判官,于此而言,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如此吃力不讨好,扯不清道不明的错综繁复,得罪人的大事情,他夏昌训自问,还想多活几年。
瞅瞅,今日,台下可是聚集了不少权势身份尊贵之人,除去有意推迟,刻意留下观此案的四国使者代表,便是天幕之人,亦是跺跺脚,便能风吹草动的『荡』漾之态。
堂上坐着太子慕容墨循,右相风眠,左相李群明,京兆尹房寅,御史上官磊,和他大理寺卿夏昌训。
堂下跪着徐清廉,上官琴,堂边站着张文淼,堂外站着以风四公子为首的围观之人,伸长了脖子,正眉含奇『色』,伸头晃脑的朝里观望。
平日多冷清凄静的大理寺公堂,如今却显拥挤不堪,狭小窄案。
房寅朝慕容墨循一拱手,恭敬道:“太子殿下,此番公审,太子可愿......”
“房大人”
慕容墨循摆手,打断他的话,扬声道:“父皇既将此案交由你审理,你只管全权处理便是,本太子同各位大人和使臣,只是旁观而已”
风眠暗自瞥了李群明一眼,沉声道:“是啊,房大人,皇上还在宫中等结果,此案,还是赶紧开始吧,莫要再耽搁了”
李群明略显不愉的扫了他一眼,余光瞥见朝自己望过来的房寅,隐有让他放心之『色』,李群明心下稍安,又有些许得意宽慰。
哼,即便今日失去一个徐清廉,他又多了个比之更出『色』的房寅,反正那徐清廉,近日也生了几分异心,今日若救不下,他亦只会随手扔之!
不过,这张文淼......
房寅自李群明身上,收回目光,心中泛起冷笑,却只是瞬间,慢抬手腕,拿起惊堂木,猛然使力一拍!
啪!
“堂下何人!一一报上名来!”
肃声厉呵,令堂下众人,下意识抖了一下,更令跪倒在地的徐清廉和上官琴,面含惊恐,身子颤个不停。
徐清廉到底为官数年,多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惊慌之后,尚知为自己喊冤,尖着嗓子,凄声哀嚎道:
“大人,小人乃官洲知县徐清廉,大人啊,小人担任官洲知县多年,一心为民,呕心沥血,兢兢业业,从未犯过任何事”
重重一叩首,苍声道:“大人啊,不知小人所犯何事,才让大人命人,不远千里,将小人捉来京城,大人,我天幕历来执法甚严,可从未有过将官员如此捉来归案的道理啊大人”
哼,不愧曾是李群明得力的左膀右臂,狡猾阴险,亦是如出一辙!
房寅冷哼一声,再次拍了下惊堂木,大怒道:“徐清廉!莫要胡说八道,本官何时命人去官洲捉你!拿你归案,乃在一品香雅字包厢,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亦是夏大人大理寺衙役,亲眼所见,亲口所说!”
扭头望了眼两耳不闻事,沉默一身轻的夏昌训,问道:“是不是,夏大人!”
夏昌训搓了搓手,满额虚汗直流,慌忙点头:
“是是是,确实如此,下官身边的段侍卫,亲自去抓的人,不会错的”
房寅沉着眉眼,犀利敏锐的望着身子开始抖不停的徐清廉,冷哼道:
“徐清廉,你可听见了!本官没时间听你道这些无谓的事情,本官就问你,你可知罪!”
徐清廉两手撑地跪着,垂着眉眼,余光不经意瞥见来自张文淼的恨意,身子一抖,一脸茫然失措,惶恐不安,出口的话,却依旧执拗不死心:
“小人不知所犯何事,还请大人明示”
啪!
又一声惊堂木,凌厉骤降寒风,房寅肃杀沉目,忽而转向一旁站立的张文淼:
“张大人,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