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往事如烟,旧事难寻。
一轮明月,横空当头,繁星点点,夏明羽执壶泡茶,抬头望月,点点思念,萦绕心间,惆怅感慨,阵阵难言。
阿姐离家时,他才堪堪八岁,在双手可数的年头岁月中,在没了母妃庇佑的深宫高墙里,他一直活在阿姐的身后,活在阿姐为他建造的铜墙铁壁之后。
他的启蒙老师是阿姐,亦母亦友是阿姐,母妃走后,多少个恶奴欺主的日子里,多少个父皇嫌弃的自卑中。
是阿姐,为了他们姐弟两,在那吃人的皇宫深院中,能有模有样,有命有盼头的生存下去,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磨难。
狂风暴雨中磨砺,曝晒烈阳下练功,深更半夜里凿光刻壁,拼了全力,只为得一句圣眼圣言,得君注意。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在一个梅花遍野开的冰川龙舟行河际,君临天下,文武臣服,龙舟没等来,却迎来了年中的第一波刺客谋杀。
那一日,是北夏皇族的灾难,却是他姐弟的重生,只因刺客遍布,刀剑无眼中,阿姐一人一剑,破烂陈旧秀宫衣衫。
自受不住刺客强攻,逐渐倒退躲避的侍卫人流中,若天降救星般,落落而至,身影如风似水,柔软多变,却是招招夺命。
最后,当刺客涌上,数剑并发,直指圣颜君上时,阿姐一脚踏出,拼了命,挡去了圣前的致命一剑!
人『潮』勇士,拼死相救,终让那薄情之人,目闪『迷』离,忽而想起,遍地子子女女的后宫深墙高闱中。
原来,还有他们这对姐弟!
人生机遇,往往只在一瞬,阿姐的舍命相救,让他们向来薄情的掌权父亲,良心发现,愧疚难言。
招了御医,下了死令,一定要救活阿姐!
苦尽甘来,旧事难提,吃人的豺狼虎『穴』之地,阿姐越发出『色』,越发出息,满腔满血的聪慧通透,为那薄情之人,赢得不少脸面。
日子嶙峋,他跟着阿姐,过了几年人上人的安稳的日子,众多子女争宠中,阿姐脱颖而出,明着不争不抢,却最得那薄情之人喜爱重视。
直到后来,阿姐被西凉太子看上!
受宠多年,经久岁月,阿姐早已从当年,苍弱嶙峋,面黄肌瘦的营养不良黄『毛』丫头,变成了亭亭玉立,倾国倾城的一国公主。
阿姐自幼受严规厉距途害,虽为了他这不成器的弟弟,强『逼』自己违心去追求那肮脏厌恶的权利中心,可至始至终。
她内心向往羡慕的,是江湖快意泯恩仇,肆意潇洒淡如水的平淡生活,更是军情铁血,澎湃热『潮』的军人『荡』气回肠,脚踏实地。
是以,当西凉求亲,当龙座上那人,终是为了利益,不顾她的愤怒哀鸣,毫不犹豫的将她舍弃时。
阿姐,终于逃了!
依赖,是这世上,最可怕灼心的等待,亦是这世上,最磨人孤寂的哀怨。
彼时,他年纪尚小,过了几年安稳受人尊敬的舒服日子,便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阿姐离开的那个春寒陡峭的深夜,欲将他带走,可被假象荣华父爱遮了双眼的他,自前一晚,无意听了她在母妃牌位前的淡淡忧愁。
知她要带自己逃亡,去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彼时他不明颠沛流离是何意,只道是若往年被人欺负的苦日子。
所以,他第一次违抗了阿姐的心意,大哭大闹之下,引来了侍卫,引来了龙座上的人,甚至,惊扰之下,引来了西凉太子!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皎皎月『色』下,阿姐震惊不可置信的破碎双目,永远也忘不了,那离离破碎下,苦涩难言的叹息与原谅!
灯火通明,众目睽睽下,他担心怯懦,受了『奸』人蛊『惑』,更私心之下,不愿阿姐离开,所以,他说了慌,说了这辈子,最后悔的话!
他信了『奸』人之言,那人教他,只要坚持阿姐是深夜与人私奔,他们的父皇,必定命人严加看管,再离开不得。
他天真的以为,如此,便能将阿姐留下,可他错了,错的彻底,错的不能再错。
他差点,将阿姐害死!
五十军棍,尽数落下,遍体鳞伤,却半句解释皆无,血肉模糊,遍体开花,他方意识到,他犯了大错!
哭闹着跑上前,抱着她的脖子,哭的撕心裂肺,阿姐却只仰着惨白的血脸,低低一笑:
“羽儿不让阿姐走,阿姐便不走,羽儿让阿姐嫁人,阿姐便留下嫁人,可你这小子,怎就将阿姐卖了呢”
凄声一片,撕心裂肺中,西凉太子脚踏千里红棕马,匆匆而至,挥开执棍大汉,轻手轻脚,将阿姐抱在怀里。
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扬言,他便是那夜,准备同阿姐私奔的情夫!
尽管有西凉太子日日不离身的照顾,亦有他当众的解释庇护,无人敢前来找麻烦。
可所有人都深信,西凉太子并非那情夫,两人本就有婚约,两国结亲,是皆大欢喜的事,又怎会徒生波澜起伏,弯弯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