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定了定神,握着佩剑的手撩起长衫的下摆,竟恭敬的朝郁文基跪了下去,不慌不忙的答道:“殿下,方才属下见彤萱公主哭着跑出去。不知是为何事?” 天禄本是前朝元老遗下子嗣,东绥开国皇帝钦佩天禄祖父的不屈不挠和高风亮节。故饶了天禄的性命,将他留在宫中作了东绥皇亲贵族子女的陪侍。 郁文基从小便与天禄交好。被立为太子后,因各自立场派系亲疏有别,宫中各同龄的玩伴朋友便逐渐与他渐行渐远。只有天禄对他不离不弃,一直还与他做伴。 所以对于郁文基来说,他和天禄不仅是主子和下属的关系,他们更像是能心心相惜,互诉衷肠的朋友。 他不介意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都告诉天禄,也乐于听取天禄给他的意见和建议。 “没什么,她太任性了。”郁文基挑了挑眉,似是提起郁彤萱就不耐烦一般,“本宫只不过说了她一句,她便生气了。照她这性子不知收敛,以后恐怕是要闯了大祸。” “可是公主她毕竟年幼,不知事情轻重,又历来被太后和皇上捧在手心。虽然殿下今日是为了她好才出言教育她,可她若是不领情,心生嫌隙,跑去太后和皇上面前诉苦……” 天禄从见到郁文基亲自下水救潘思巧那一刻起,就意识到在郁文基心里待潘思巧不同。他陪在郁文基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郁文基对谁有这样在意过。 他只当郁文基是因为潘思巧落水的事情狠狠责备了郁彤萱,却不知郁文睿也因为潘思巧来了这东宫。造成郁彤萱气极而泣的主要原因其实是郁文睿对她的不待见。 至于郁文基那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态度,大概是看到潘思巧对郁文睿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乖巧态度。 郁文基后悔刚才没有把潘思巧留在寝宫休息,更惋惜他没有比郁文睿先认识潘思巧。眼下才过去一个多时辰,他竟然有一点想念她了。 “本宫并没有教训她,只是叫她回康乐宫……”毕竟郁彤萱与他同出一母,血脉相连,他也不忍心拉下脸来过于严厉的责怪她。 若是换做郁文睿的话……他忽然想起郁文睿那高冷的俊脸和霸气的姿态,不觉哑然失笑:“或许是三弟吧。彤萱喜欢与三弟亲近,三弟的责难她定然承受不住。” 天禄这才知晓了各中缘由,他佩服这潘思巧竟有如此本事。一面让太子殿下对她心念牵挂,魂不守舍;一面却又使三王爷也对她割舍不下,斥责公主。 皇后与三王爷有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三王爷与殿下又因朝中斗争素来不和,现在又牵扯了潘思巧这么一个女人进来,想必日后这朝堂之上将要掀起翻天覆地的动荡来了。 …… 永宁宫内依旧烛台焚香,青烟袅袅,空气中常年挥之不去一抹浓郁的药香。太后李韶容手里拿着一本经书,面有倦色的倚靠在木塌上昏昏欲睡。 不多时,宫女进来通报,蔓秋带着潘思巧过来了,正侯在门外,随行的还有三王爷郁文睿。李韶容闻言,激动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她慌忙坐起身子,细致入微的理了理头饰与衣襟,才叫宫女快传他们进来。蔓秋等人刚进了门,正待与李韶容行礼。 却见李韶容颤悠悠的起身,径直朝郁文睿走过去,神色动容的握住了郁文睿的手,那眼中似乎还噙着泪似的:“文睿,你好久都没来看奶奶了。” 郁文睿被她情真意切的握着手,许久不曾享受过亲情的他一时也有些感触,那张一贯冷漠的脸看上去也稍微温和了些。他安慰般柔声说道: “皇奶奶,近日百花楼琐事太多,二哥他身体也不好,我得帮衬着他。” 李韶容将他拉到木塌上坐下,又仔细的盯着他冷峻的脸瞧了个遍,手里紧紧攥着他宽大的手掌不忍放开。半晌才放心的笑道: “嗯,看来你在宫外过的也不错。但是依奶奶看,你和文运不如搬到宫里来住。宫中御医众多,什么珍惜药材没有,也方便文运调养身子。那个什么破百花楼,不要也罢。皇子从商,本就不伦不类。” “皇奶奶,二哥的病一般的御医治不了的。”郁文运的病根是他还在宫中时,被皇后何梦如以民间奇毒断肠散浸入饮用水中,每日口腹所致。 若非郁文睿母妃临终前将他托于江湖中熟识的故友送出宫去,拜于江湖第一大派神仙岛岛主叶无痕门下。也许他现如今都已不在人世。 多年来,他吃苦耐劳,坚韧不拔,勤修武学。叶无痕赏识他的武学天赋和造诣,并将他作为神仙岛唯一嫡传弟子培养,更有意将神仙岛岛主之位倾囊相授。 后来,他听闻北丘国来犯,气势汹汹。而偌大的东绥一国仅有厉洪泰一人可以与之迎战。 他当机立断,适时回宫请命助战,并一举歼灭了北丘进攻部队。此举深得东绥皇帝郁承景的器重,不仅许他封王划地,而且还赐他半枚虎符。他这才总算熬到了出头之日。 往事不堪回首,郁文睿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拾起木塌上放着的一件金丝锁边的锦帛披肩,细心的替李韶容披在肩上:“这初春乍暖还寒,昼夜交替,您老也要多注意身体。听蔓秋说您最近胃口不好?” 李韶容见他关心自己,不由得欣慰的笑了笑。她将那披肩往前拉着捂在心口:“老了,身子骨是大不如从前了,就连这嘴啊,也是刁的很。” 她太过想念她的几个孙子,此时见到郁文睿,自然只顾着与他寒暄。这会儿一提到嘴刁,才想起叫蔓秋去请来却被她晾在一边的人。 李韶容抬眼看向蔓秋,略带歉意的说道:“蔓秋,瞧我这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