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炎热了,洛阳的傍晚残阳如血,修文坊的傅宅里面,落落几间简朴的屋舍中央是天井,仆从丫鬟太太们都围着天井唠嗑乘凉。
老爷傅游艺躺在一张青藤榻上,两个丫鬟在旁边轮流打着扇,场景瞧上去静谧祥和。
忽然有门子从外面来报:“老爷,外面有一位姓岳的少年郎君欲要求见老爷,老爷……”
傅游艺本来微闭着眼睛,一听这门子的话,眼睛倏然睁开,挑眉道:“你说谁?姓岳的少年郎?”
门子道:“正是……”
“此人什么打扮?是不是衣衫褴褛,面色饥黄,蓬头垢面?不见不见,你就说这里不是傅宅,他走错地方了!反正你想办法搪塞过去就好!”傅游艺道。
门子神色古怪,傅游艺心中一阵烦躁,道:“怎么还不去啊?还干杵着这里干什么?”
“不……不是……这一位郎君穿着锦袍,星眉朗目,仪表堂堂,不是大人所说的那般落魄哦!”
“什么?穿着锦袍,仪表堂堂?又姓岳?”傅游艺从藤榻上站起身来,满腹都是疑惑,姓岳的少年郎君他就只认得岳峰一人啊。
岳峰在合宫县文吏任上逃遁,竟然冒险潜入到了金吾卫的军中,简直是胆大包天,倘若他找上门来,可能是个大麻烦呢!
然而门子却说这少年郎一表人才,还穿着锦袍,这……
傅游艺心中不由得犹豫起来,他确定外面的少年郎应该就是岳峰,那他见还是不见呢?
要知道傅游艺现在的身份可不是那个落魄的九品主薄了,他已经成了门下省的给事中,居于朝堂的凤阁鸾台之列,以前的那些人和事,他岂能继续牵连?
可是……傅游艺又想,这个岳峰这小子对他来说是个福将啊,傅游艺在合宫县能够把握住机会扶摇而上,和岳峰有莫大的关系。
现在的傅游艺呢?虽然他已经官居五品了,可是他现在身处凤阁鸾台中却是苦不堪言呢!
瞧瞧凤阁鸾台以及文昌台的这些牛人,李昭德,苏味道,张光辅,刘袆之,贾大隐,韦方质,裴居道,范履冰等等,这些个个都是国之干臣能吏。
这些人平日政见可能不合,但是有一点却是不谋而合,那就是他们几乎都瞧不起傅游艺,傅游艺心中那个气啊,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他只是五品的给事中呢?如果他也是凤阁侍郎或者鸾台侍郎,抑或是同平章事,他能这么窝囊?
所以,傅游艺现在过得并不舒坦,他心中有很多计划,可是一时却难以实施,就像今日,他之所以这么早便回来,就是被李昭德臭骂了一顿,他心中气苦才怏怏回来生闷气呢!
没想到岳峰恰在这时候竟然找到家里来了……
“请岳郎君进来吧!”傅游艺终于下定了决心,大不了一言不合他想办法把岳峰又轰出去?先见一面还是有必要的,万一有惊喜呢?
门子出去,片刻门口便传来了岳峰熟悉的大笑声:“哈哈,傅大人如今身居高位,是不是高处不胜寒了?故人岳峰前来拜访,不知道是否太唐突哦!”
傅游艺演技一流,从榻上站起身来眯着眼睛看着岳峰,佯做惊讶之态,半晌过后他才道:“哎呦呦,原来是岳壮士啊!我说怎么今天门口喜鹊喳喳的叫,贵客临门了,喜鹊岂能不叫?
快请,快请!来人啊,快煮茶了,贵客临门喽!”
小小的傅家院子一片忙碌,傅游艺道:“岳壮士啊,自你离开了县衙之后,出了很多的事儿,我心中非常的担心你的安危,天后下了旨,让我进京为官,我本想还在合宫县再等你一段时间,然而天命难违,不得已我才先来了洛阳。
我当时就想,岳壮士非一般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可以无虞,现在看看,果然如此啊!哈哈……”
傅游艺上下打量岳峰,将岳峰这一身穿着看得十分的透彻,言语之间,也让岳峰舒坦舒服到了极点。
岳峰倘若不了解傅游艺的为人,定然会感动莫名,然而现在岳峰心中只是冷笑,他穿这一身行头过来,就是知道傅游艺的脾性。
倘若岳峰今天真是落魄邋遢,这老小子绝对当场翻脸,不过老小子有一点值得肯定,那就是这老小子是个真小人,不似那些伪君子那么虚伪,他就是一个热衷名利,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徒,他自己也是这么定位的,因而岳峰要对付他策略也可以很简单。
当然,再简单的策略,岳峰在傅游艺面前也不敢掉以轻心,这老小子绝对不好骗呢!
一番忙碌之后,岳峰坐在了胡凳上面喝着姜茶,傅游艺道:“岳兄弟,如今你在哪里发财?傅某和岳兄弟乃是故人,如今傅某也在朝中为官了,岳兄弟倘若有需要傅某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千万别客气哦!
不瞒兄弟,傅某在洛阳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兄弟要求一些小的差事,傅某还是能相助的!”
岳峰道:“大人太客气了,不错,今日我来找大人,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事来求大人了,哈哈!”
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