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都的郊外有着厚重的雾,露水也大,走上一时半会就觉得浑身湿乎乎的。除了一些商贩,很少有人出门,更很少有人会去墓地,现在可不是祭拜的好时候。
四天前的纸钱被露水湿透,黏在草木土石上,成了一个个白色的斑点,在初夏这个时节都显出了荒凉感。
没有虫鸣,没有鸟鸣,安静的只剩下晨雾浮动的声音。
陆陆续续的,这几天里来拜祭君九爷的人不少,祭品跟焚香混着白纸钱,散落一地,更加寂寥。今天早晨,这里只立着一个人。
君远归还没有走。他立在父亲的碑前,凝视着墓碑上的名字,沉默不语。他的身上挂了厚重的露水,发梢有着水滴滴落,显然已经在这里立了很久。
长呼了一口气,君远归抖落了身上的水滴,脸上露出了笑容,冲着无人的灌木丛说道:“等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
片刻后,草木轻微晃动,有人从中走了出来。
袁随料定君远归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离开,对方一定会来祭拜自己的父亲。除了办一些必要的事,袁随一直守在这里等待着。就连旬二恐怕都以为君远归已经离开了,也只有袁随愿意试一试运气。
因为,归根结底,袁随的杀父仇人是君远归。
君远归笑道:“看样子你等我很久了啊。”
袁随扫了扫身上的露水,脸上并没有多么愤怒,说道:“看样子你也等我很久了。”
“你觉得是你在等我,还是我在等你?”君远归笑道。
到底是谁在守株待兔?
到底谁才是兔?
一个青衣巷的新主人,一个年轻的二境巅峰,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死敌,那真是让人寝食难安的事情。
袁随在等着报仇,君远归又何尝不是在等这个巨大的隐患送上门来?趁着这个隐患还没有变得更巨大,早点除掉才是最正确的。
在看到君远归的一瞬间,袁随就明白自己从猎人变成了猎物,君远归一直在等他上门。
“其实放开来说,我并不算你的仇人。你要明白,我只是将一个南国的人给带了过来,这人嗜杀成性,挑起血战只是他自己的主张,令尊的死也让我扼腕痛惜。”
袁随冷笑了一声,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
“为了同样的理想!”
袁随冷眼相向。
“其实你我都知道天都的地下江湖照此发展,必定不会长存。地下的人,缺乏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否则无法反抗真正强大的朝堂,只能成为他人的附庸。在盘根错节的朝堂势力夹缝中生存,败亡是迟早的事情。倘若你想真正重建青衣巷,那就跟我走,我们合力,定能卷土重来!”君远归慷慨说着,敞开了怀抱。
“我原以为你是为了你父亲,却没想到你是为了我。”袁随确实没有想到君远归的真实目的,但他现在更确定对方就是幕后主使。
君远归爽朗地一笑,说道:“我父亲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有我自己的路,现在他应该很满意。你算是我父亲赠与我最后的礼物。”
“你调查过我吗?”袁随并不喜欢别人对自己从根底上分析。
“烟花弄的常客,青衣巷的逆子,二境巅峰的修行者。你的心里,真的没有一个宏愿吗?”君远归的反问很有力量。
袁随眯了眯眼睛,说道:“旬二教的吗?不得不说,你比我强很多。我想问你,倘若我今天非要杀你呢?”
“杀了我,就算是给你父亲报了仇吗?杀了我之后呢?去接手青衣巷,眼睁睁看着她最后溃烂至死?你父亲袁青衣一生都在维建青衣巷,青衣巷垮不垮,才是你应该想的问题。跟我走,我们在新的天地联手,建立新的鱼龙街,新的青衣巷!”
“你说的话确实很有煽动性。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已经带青衣巷入了鱼龙街。”
君远归的吃惊只持续了一瞬间,他继续笑道:“鱼龙街新的主人?他当初只是接了登楼,登楼他接的住,鱼龙街他可接不住。你很清楚,这是两回事。再者说,他一个纯粹的修行者,会考虑这些事情吗?或者说,你想取而代之?”
“不必多说了。”袁随确实已经受到了君远归言语的影响,他便直接不想再听,否则自己的思绪会变的很乱,就无法再出手。
“没关系,以后你想好了,可以随时来北疆找我。”君远归不怕暴露自己的行踪。
袁随抛开一切思绪,目光变得锋利,盯着君远归,提醒道: “我今天可是来杀你的。”
君远归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来不想杀你的。”
当初君远归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天都,身边顶多也就只有一个旬二派的护送者,护送者不可能太强,否则就太过招摇。袁随也不可能带着大批的人来蹲守,否则就打草惊蛇。
袁随原本有八成的把握杀了君远归,现在却没有了把握。
离开天都时,君远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一个人,在荒野蛰伏了三天,才来到君与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