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啊,总有些人名不副实。可悲的是世人只会看头衔,这就便宜了某些人,顶着个高帽,到处招摇撞骗。不过啊,老鼠终归是老鼠,披张虎皮也是老鼠。嘿,你瞧,咱青藤园也有只老鼠,还是这么大个。”冰鉴扬声说着,跟周围人笑成一片。 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冰鉴的嘲笑,庞旧山仍面不改色地走进了教室,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冰鉴瞥了庞旧山一眼,不屑地笑了一声,大声说道:“咱青梅园有三天连参竹窍门都没领悟到的吗?” “嘿,冰鉴师兄你还别说,真没有!” “那可真是丢我们青梅园的脸!” “我们青梅园有这样的人吗?有吗?哪有?哈哈哈哈哈……” 除了犹如寒潭的陈难萍,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微微侧头看向庞旧山,一边尽力遮掩着自己的嘲笑一边期望着他能有所回应。庞旧山却充耳不闻,面带微笑,安静地坐着。 司马峨此时走进了教室,习惯性地将他那一摞书放在桌子上,说道:“我刚才听到有人问青梅园有三天都没摸索到参竹窍门的吗?” 课堂上的同学顿时坐直,没了声音,齐齐看着司马峨。 “现在我告诉你们,青梅园有这样的人,那就是我,我三年参竹。” 课堂顿时更静,风声都止住。 “我资质愚钝,在修行上从来不得要领,只知闷头苦练,我现在也不过是三境。修行确实是这世上最看重天赋的事情,我这一生也达不到商师兄的高度,甚至破四境都难。可是怕什么修行无穷?进一寸就有一寸的乐趣。修行,自始至终都是在修自己,关他人何事?” 冰鉴脸上无羞愧的神色,庞旧山脸上也没有得意的神色,其余同学面色也只是稍稍变得肃然。 司马峨继续说道:“诸位同学,我还是希望你们多把心思用在修行上。做一事,终一事。其他都是无关紧要的。好了,今天继续参竹,诸位同学开始吧。” 杨可卿举起了手,得到司马峨的眼神同意后说道:“教习,我好像已经可以参竹了……” “司马教习,我好像也可以了。” “司马教习,我只是在最后一点上有些疑问,想跟您请教一下……” 五位新生,陈难萍自是不必说,杨可卿等人也都参竹了,唯有庞旧山一人毫无进展。虽说是宁独代替庞旧山考进来的,但庞旧山不是没试过修行这件事,事情上他确实不行,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行。有些事情,不行就是不行。 “很好,继续努力。”司马峨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学生偏心,一视同仁地解答各种问题。 庞旧山闭着眼睛,平心静气地度过了一上午。宁独也在窗外,拄着扫帚,看了一上午的白云。 “诸位同学,修行一途,永无止境,不在快慢,在恒心。进步快的,不要傲慢,因为你总有一天会碰到比你更强的人;进步慢的,不要气馁,正因为自己慢才要比别人更努力。” 司马峨抱起了他的书,离开了。 陈难萍也顾自离开,不去看任何人,庞旧山也是如此。两人都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只是目光的含义不同。不论陈难萍如何怪异,别人看她的目光都会有敬意;不论庞旧山如何,别人看他的目光也都会有嘲意。 谁都知道庞旧山的榜首是被改来的,然而这个榜首却没有丝毫的真才实学,青藤园的哪个学子肯服?外界非议青藤园收受贿赂都铺天盖地了,学子带着嘲意都已经是微不足道事情了。 冰鉴冷眼看着庞旧山,嘲道:“虎皮硕鼠,食黍无术。吱声一露,坑道逃处。” 无数嘲笑声。 庞旧山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宁独,两人一同向园外走去。平日里话痨一样的庞旧山,一路沉默着,许久后他才说道:“宁哥,你知道吗,我心里有一口气。” “有就不要吐出来。” “好!我憋这一口气!” 听到如此嘲笑,哪个少年心中没有一口气?可是哪个少年又能够憋住呢?面对嘲笑无非就是默默忍受与愤然回击,有几个能刻在自己的骨子里,慢慢咀嚼回味,时刻提醒自己?少年不能忍,少年能忍。 庞旧山很快便笑了,说道:“宁哥啊,我也非常生气。” “生什么气?” “我气现在的人,我气这个时代!这个时代天天宣传着某某某天才创造什么奇迹,谁谁谁一步登天。捷径成风,天才成风,还有几个脚踏实地的?我是真的佩服司马峨教习!想必他比我还气,班里除了陈难萍,全部都在课下拉帮结派,攀比成风,又有哪一个是真的来做学问真修行的?” “你自己气,我先走了,胡然还在家等我吃饭。”宁独轻描淡写地说道。 庞旧山来不及多说,宁独就已经走了,他看着宁独的背影,高喊道:“宁哥,我信你!”宁独举起手摆了摆,没有回头。 冰鉴说的话,课堂里的嘲笑声,就在窗外站着的宁独怎么可能听不见?庞旧山了解宁独,那应该是他见过最高傲的人,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低头。庞旧山心里憋了一口气,宁独又何尝不是呢?可宁独仍能平和,仍能笑出来。 独自走在街巷中,宁独思考着“参竹”。修行的第一步是“参竹”,无非就是将自己体内的杂气排空。宁独一窍不通,自然没了可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修行,要是他体内蕴含的元气本身就足够多呢? 倘若自身的元气本就足够多,那么他参的是什么就决定他未来的顶峰在哪!胡然说了一条大鱼,宁独却觉得还不够大,可他暂时又想不出更大的。 天地这种东西,本就没有界限,也就是没有具体的形态,又怎么可能想象出来?这自然就不在宁独